雄虫幼崽不想做渣攻(16)
他们只不过是血肉之躯而已。
“我说了,该死的是你,雄父。”
“哒,哒,哒”。雄虫幼崽的脚步再次响起,他走近了肮脏丑陋的公爵,他名义上的“雄父”,他的声音仍然带着孩童的清脆,可是在他身后仿佛从异次元蔓延出来的无数触须带来的黑暗里,却仿佛丧曲。
“你说...你说什么?你......你是雄虫!你敢为了下贱的雌奴违抗你的雄父?”
当那铺天盖地的浓黑触须靠近了自己,公爵才从他那扭曲的幻想里清醒过来,本能中对于绝对力量的臣服让他颤栗起来,极力压抑着自己的胆怯:
“那该死的雌虫伤害了我的精神触须,庄园的系统早就通知贵族院和教廷了,我可是公爵!这些肮脏下贱的雌虫和亚雌都会死,都会死,你就算返祖了等级高又怎么样,你是个长不大的残疾虫,不知感恩的东西,我早该将你和你的贱虫雌父一起打死!”
公爵歇斯底里,口不择言,他受伤的灰雾状的两根细弱的触须在填满整个空间的黑色触须面前显得孱弱又可悲,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危机,开始向远离塞拉的那一方躲闪,可是那已经晚了。
“我不支持剥夺任何生命,我也并不是一个义警,无法同时承担法官、陪审团和刽子手的角色。”幼崽的声音仍旧是年幼无害的,但是丝丝缕缕意味不明的杂音裹挟其中,破坏了那份澄澈,平添一份不可撼动的裁决力量:
“依照帝国法律,你今日虐杀雌虫和亲生亚雌子的企图,玩弄亲生亚雌子的禽兽行为,都不会得到任何惩罚。可是......”
雄虫崽在形容狼狈,面容扭曲的公爵面前站定,他身后一道漆黑的触须倏忽上千,强行挽住了公爵那两条即将消散的、瑟瑟发抖的灰色触须,在公爵刺耳的惨叫中勒紧,即将崩断:
“没有道德约束的法律,亵渎生命的制度,是不值得信奉的。所以,该死的是你。”
随着幼崽的声音落下,一声微不可查的裂帛声响起,灰色的触须骤然崩断,消散在虚空里,而公爵尖利到宛如鬼吼的惨叫也戛然而止,恐怖的寂静降临在空间中,直到一道沙哑清冽的声音打断了寂静:
“少雄主,教廷和贵族院的人很快就来了。”
埃德温的声音很虚弱,他被黑暗中无数条漆黑的触须缠绕着,托举着,一动都不能动,像是蛛网中的飞虫:
“您...的行为,会为您招来麻烦,即使您的等级很高,教廷......一直在尝试繁育返祖的雄虫。这些年教廷一直在通过系统安排战斗力强,等级高的军雌嫁入皇族和贵族家中,企图促使高等级雄虫降生。”
“我刚才反抗了雄主,损害了他的精神触须。这是事实,少雄主只要照实跟教廷和贵族院的人说就好,可以为您避免麻烦。”
说完,脸色惨白的黑发雌虫力竭似的垂下了脸,被冷汗和血水打湿的黑发贴在他的面容上,让本就如雪如画的面容美得奇诡,也脆弱得惊人。
他的时间不多了,今日他借着进献双翅的机会,想要保护西森的孩子,一个无辜的年幼亚雌,做好了去死的打算。却没想到在濒死之际,本应在熟睡的少雄主接住了他,还——攻击了雄主。
坦白来讲,埃德温不太确定他看到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两道声音在他的脑海里打着架,一边说少雄主不可能为了雌虫攻击自己的雄父,一道说少雄主确实这样做了,他一直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吗?
没有一个雄虫崽会“拥抱”雌虫,没有一个雄虫崽会让雌虫用他的治疗舱,给雌虫将睡前故事,将机器人设置成不能伤害雌虫和亚雌的样子。
他是不同的,如果母神真的还存在世间,少雄主就是神子的模样。
埃德温笃信着,这让他的身体感受到了一些虚幻的暖意,可是这无法改变他死亡的结局。他攻击了雄主,这是不可饶恕的罪孽,如果可以,他可以在死前顶掉所有的罪责,为少雄主减少一些麻烦。
失血和虚弱让埃德温一阵阵眩晕,他的耳中轰隆作响。他说完了该说的话,心里却还生出一股眷恋,费力抬起冰凉的眼睑,看向不知何时就站在自己面前的,紧绷着一张小胖脸儿的雄虫崽。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救了伊利亚,谢谢你让我知道,教廷画像上的神子原来真的存在,谢谢你的睡前故事和医疗舱,谢谢你......愿意叫我雌父。
埃德温的无声地张开唇,清冷的蓝色眸子里流露出一抹泉水破冰般的暖意,让塞拉的心头倏忽刺痛了一下。
“你不许说了!”
雄虫崽“啪”地把一只软绵绵暖呼呼的胖手贴在了雌虫微凉干燥,形状姣好的唇上,心里的火气让他整颗心脏都又酸又胀,难受极了!
是的,他也生埃德温的气!今日如果不是他的系统在埃德温遇险的时候发送了警告,而他又恰好遇到徘徊在西翼,主动为他引路的西森,埃德温可能已经失去了他的翅翼,甚至失去性命!
他心里责难埃德温不肯告诉他一切,也不肯向他求助,但更多的,他在责怪自己。他厌恶自己没有看出埃德温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匮乏的求生意志和他过度的牺牲精神。他想要治愈埃德温,用四头身对埃德温死缠烂打,撒娇卖痴,可是他做的远远不够多。
幼崽卷翘蓬松的头毛萎靡地垂下来,原本那维和的冰冷和裁决气质消失不见,连同那些张牙舞爪,恐怖无比的漆黑触须一起,只留下一个圆滚滚的幼崽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