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宦(109)+番外
“因为有些东西, 比权势和前途更重要,你根本就不会懂。”
裴玄忌站定, 望向自己的父亲。
黢黑的眸中闪溢出坚定的光亮, 那是一种下定决心后的明彻, “还有, 你不要再提及我娘,你不配。”
“阿忌!莫再惹父将生气了!”
裴千峰的脊背剧烈地一震。
裴定茹忙呵斥住裴玄忌,“还不赶紧向父将低个头认错!”
裴玄忌傲然挺立,头扬若松。
“我不会低头的。”
他转身,踏步迈上通往地牢的石阶。
“用不着你来关我。”
“我自己会进去!”
*
裴府的地牢是一处私牢。
此私牢在修建时向下挖得极深,且没开任何天窗, 因此,里头黑天蔽日,是毫无光亮的。
裴玄忌每往下走一步,心便兀自向下沉了些许。
他就快要看不见了。
不过, 地牢口的两个狱卒见到自家三公子亲自下牢,还是好心地奉来了一盏烛台。
裴玄忌抿唇接过,借着烛火的光亮,向石阶之上望去一眼。
果然,除了看守的护卫们,裴千峰等人业已离开。
他自嘲般地撇过眼,擎着烛灯,去寻找云知年。
“年儿,年儿!”
地牢颇大,牢房同牢房之间所隔亦远,声音在空旷的甬道中反复回荡,再渐次飘远,幽幽地,显得格外不真切。
云知年始终没有回应。
裴玄忌的脚步愈发急促。
他借着烛火,一间一间牢房望过去,直至走到地牢最深处,那间最角落的牢房,他终于瞧见了那个正抱膝蜷坐在墙根的熟悉身影。
“年儿!”
裴玄忌心里一痛。
即便隔着牢门的木栅栏,他也能瞧出云知年此时的状态极是不好。
云知年的身上已经没剩多少衣物了,他抱臂埋首,一直低垂着脑袋,便是听到了裴玄忌的声音,也只是遥遥抬头看了一眼,就迅而将身子缩得更紧,干涸的泪滴粘在湿红的眼角,衬得那双淡色的眸子更显哀痛凄楚。
裴玄忌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窒住了,他高声喊来狱卒,“快!快给我打开牢门!”
狱卒自然照做。
裴千峰并未当真下令要把裴玄忌关进牢房,开了门后,也不敢上锁,就那般杵在原地,似在等候命令。
裴玄忌恨恨剜了眼这两人,“你们是怎么看的人?”
两个狱卒支支吾吾地说,“是,是姚越公子的命令,是他不让我们给这位云公公送吃喝的,他是裴将军跟前的人,我们不敢不从…”
“姚越!”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臼齿当中死死咬出的,裴玄忌顿了一下,“去备些饭食,还有热水布巾过来!”
“是,是。”
两个狱卒得令退去。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这裴三公子的嗓音竟有点儿发哽。
裴玄忌放轻脚步,一点点走近,像是生怕惊扰到云知年,只在看到云知年细微发抖的身子时,才终是控制不住,扶住他的双肩轻轻抱住,“年儿,别怕,是我。”
“阿…阿忌?”
冰冷的身体在炽热的拥抱下慢慢回温,云知年涣散的视线也逐渐聚焦,可在看清面前的人时,他忽然开始剧烈地挣扎,含着哭腔地低低吼道,“别碰我!别碰我!阿忌!我脏!好脏!”
腥臊的气味充盈在这间并不算大的牢房之中,烛火的光不算明亮,但却正好能堪堪照清楚他粘在腿上的晶亮尿-液。
云知年崩溃一般,用力推拒着裴玄忌,他的腿不自抑地痉挛着,往回合拢着,可却被一双沉而有力的大手用力按住。
“不脏。”
裴玄忌抱住他哄着。
热水已经被端来,两个狱卒很识相地将东西放在门口,便告了退,裴玄忌用手迫他□□,再用沾了水的布巾将他身上的污物一点点擦拭干净。
自始至终,云知年都被裴玄忌抱在怀里。
他的脑袋搁在对方宽厚的肩背,闭着眼,随着对方的动作,很缓慢很缓慢地落着泪。
“别怕。”
裴玄忌向他保证,“我出去之后,就杀了姚越。”
“让他以后再不能欺你。”
杀…杀了姚越…
裴玄忌目光发寒,不似作假。
可…可是…若姚越被逼上死路,定会将他体内有蛊虫的事和盘托出…不,不行,他不要裴玄忌知道…他绝不能让裴玄忌知道,长期以来,他的身体里都流淌着另一个男人的血液和口口。
他已经…已经太脏了。
“阿忌…”
偏巧这时,刚刚平息一点儿的蛊虫又在拥抱之中开始躁动,云知年难受得咬紧唇瓣,可在对方炙热的气息中,再难自控,便很小心很小心地侧过头轻轻亲了下裴玄忌的耳廓。
正在擦拭的手果然停住。
裴玄忌耳根发热,他想要制止,可云知年的亲吻却已经从耳廓移到了脸颊,鼻尖…再到…唇瓣。
“阿忌,我…”
云知年其实已经羞耻到近乎不堪了。
这是随时都会有人进来的地牢。
甚至于,柳廷则就被关在隔壁的牢房,也不知有没有苏醒,裴玄忌更是衣冠齐整,而反观他自己却诸多不堪…
可他没有办法克制住自己。
这两年来,他求过姚越,也曾四处寻访名医,想要祛除体内的蛊虫,奈何这蛊已融入血肉,除了为他种蛊的姚越,旁人根本无计可施,他只能同这肮脏的蛊虫共生下去。
现在,他就被蛊虫控制着,无法自抑地渴求着裴玄忌。
“年儿,你冷静些,我先带你出去,来,我扶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