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宦(14)+番外
她语气急促,差遣完宫婢,便索性干叫着嚎哭出声。
姚越将自己的身形隐在墙头一块凸起的瓦石后,默然注视和欢斋外。
不稍片刻,江寒祁就到了。
但一同到的,竟还有那位寿圣老太后,钟后。
“婉儿,出了何事呀?”
康婉瞧见钟后,哀鸣一声,便旋扑到跟前,落着泪道,“母后,您可定要为臣妾做主啊!是,是那云知年,他差人在臣妾的坐胎药中做了手脚,谋害了臣妾的腹中胎儿!臣妾今日午时喝完药后,便觉腹中刀痛如割…之后…之后就见了红!”
康婉恨红着眼,死死瞪向那两扇紧闭的院门,“臣妾赶紧差人宣太医前来诊治,结果他们替臣妾一把脉,告知臣妾,说是皇嗣,皇嗣,没了!”
“臣妾派人去查,原那药是太医署里常负责煎药的小太监备的,是他,是他说,他得了云知年的好处,在药里加了滑胎粉!”
“母后,此阉奴仗着圣上殊宠为非作歹!罪大恶极!求母后定要明查,为那枉死的孩儿讨回公道啊!”
钟后听完康婉哀切诉陈,竟格外平静。
并未露出任何震惊之色。
倒是江寒祁眉心深锁。
“祁儿,你说说,该怎么办?”
钟后看了眼江寒祁。
江寒祁点头,命人打开斋门。
云知年刚一现身,那康婉就像嗜血的野兽见了荤腥一般,罔顾众人拦阻,扑上前去用力掌掴向云知年。
云知年被打到偏过头去,嘴角蜿蜒落下几点血丝。
康婉还欲再打,手刚抬起便被江寒祁扯住推开。
“陛下…”
康婉畏惧江寒祁,含了泪光,不甘心地怒视云知年。
江寒祁转望向云知年。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知年长身跪下,冷冷淡淡吐出三个字,“不是我。”
江寒祁神色竟难得一霁,对钟后道,“母后,他最近都被朕罚在和欢斋中禁足,不大可能会害康妃小产,至于那煎药的奴才,底细尚不可知,也不能只听信其一面之词,就妄加定夺。”
“既然不知道,便派人查清就是,事关皇嗣大事,总得抓住真凶,否则后宫还怎生安宁啊?”
钟后阴着一张脸,突然发难道,“哎,上次,刑部的那个姓柳的侍郎官,他不是很厉害嘛,祁儿,你去下令,就让他查。”
第8章
江寒祁颇有些无语地道,“母后,柳卿乃是刑部侍郎,后宫事务不归前朝管辖,这事,朕派内廷局来查就是。”
“哀家说,就让那柳廷则查!”
“柳廷则查哀家的人时,不是跳脚跳得厉害嘛?哀家倒要看看,他这次又能查出个什么名堂?若查不出来,就连同这狗奴才一道,统统拖去砍喽!”
江寒祁同钟后仍在辩驳。
却是不敢不敬,一直压着声量在说话。
早已无人再管那可怜兮兮,被人利用着的康婉了。
明了真相的姚越暗自叹道。
君主同太后之间依旧在争执。
“未出生怎么就算不得是人命啊?”
“于理不合。”
江寒祁并不想退让。
“哀家的话就是理!皇帝呀皇帝,莫说是你,就是当年的先帝以及祖皇帝都不敢这样待哀家!”
钟后声量陡地拔高,变得无比尖利无比,“哀家决定了,这事就移交刑部去办!哀家老了,很多事情哀家都由着你胡闹,根本就不想管!可皇帝你莫要忘了,当年你是如何捡来了这份皇位,也不要忘了,大晋江山,是哀家陪着祖皇帝亲手打下的!钟家为大晋死了多少人?哀家又为大晋付出了多少?若是祖皇帝的在天之灵瞧见了哀家如今落在你这儿受欺含辱,怕是在那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
江寒祁不再做声。
只垂在袖里的指节被握得嘎吱作响。
那康婉也已止了啼哭,默默擦泪,不敢言语。
唯有云知年,神情冷疏,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钟后大概也是气急,不住抚着胸口,一旁的太监旺喜赶紧上前劝,“您这是说得哪里话呀,先帝和陛下虽然并非是您亲子,但从小就养在您的身边,早就将您视为母亲了!昨个儿下朝后,陛下还向奴才问询过您的病情呐,上回钟国公的事,也是陛下亲自劝那位柳大人撤案的,不可不谓尽心尽力。”
“就是欺我这老妇人无儿无女,无依无凭啊…”
钟后歪进旺喜怀中,直抹眼泪。
康婉见势便也又哭上了,同宫婢们拉扯间乱作一团。
云知年这时候,膝行几步,悄悄抓了下江寒祁的手,仰头看他。
江寒祁头疼欲裂。
他不自禁地拢了拢手指,想要 抓紧那片柔荑。
云知年却已抽身拂开。
他长身而跪,朗声说道,“奴才没做过。”
“没做过的事,不怕被查。”
“求陛下允奴才去一趟刑部,以证清白。”
云知年此话一出,那康婉同钟寿圣同时止了哭声,齐齐望向江寒祁,似在迫他做出决定。
“允了。”
江寒祁疲惫不堪地揉了揉眉心,“就依母后之见。”
“若云知年当真是谋害皇嗣的凶手,就让刑部依例处决。”
*
后宫的太监犯案,未经内廷局审理直接移交刑部,这事儿也毕竟是头一遭,犯人刚押进来时,刑部的大小官吏统统堵去了牢房口,想看看这太监究竟是谁。
毕竟,他的罪名可是谋害尚未出生的皇嗣!依着宫中规矩直接拖出去杖毙就是,又何须费尽周折,辗转送来,这思前想后,犯了事的,只可能是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