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宦(180)+番外
“江寒祁, 住手!”
一道清喝自马车当中传来。
云知年掀开车帘,毅然向着正在对峙的两人迈步走去。
“哎呀,云公子, 你不要过去!”
曹伯急得直跺脚,“将军吩咐过, 要我们护你周全的!”
其余护卫也反应过来, 纷纷劝阻云知年, “是啊,云公子!前方危险,你不能过去!”
云知年恍若未闻, 目光坚定如炬。
“正是危险,我才更要过去, 我不能让阿忌独自置身于危险当中。”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铿锵, “这次我要同阿忌并肩作战!”
“谁都不准拦我!”
寒风卷起他飘飞的衣袂。
云知年拔出藏在袖间的匕首, 抬眼望向那个端坐在马上的君主, “江寒祁, 我要你现在即刻下令退兵,送我们出关!否则,我立即就要了自己的命,也要了你的命!”
“年儿…”
裴玄忌翻身下马,疾步冲到云知年面前,痛惜道, “不要伤害自己…”
云知年闪身避开裴玄忌,当着两个男人的面,用匕首挑开了自己的衣襟。
尖厉的锋刃抵在自己最脆弱的心口的位置上,云知年没有丝毫犹豫, 用力划了下去。
成串的血珠沿着刀柄滴落到苍白的手背,云知年却好像丝毫觉察不到疼痛,他红着眼,竟然厉声大笑起来。
“江寒祁,你以为只有你可以威胁我,伤害我么?我也一样可以…我还要谢谢你给我种下了这种蛊毒,否则,我还真没有办法阻止你…唔…”
话未说完,云知年竟反手又在自己左胸口的位置上又划下一道伤口。
“年儿——”
“和之——”
江寒祁痛不欲生,从马背跌落,他踉跄着被人搀扶起来,旋即喷出一大口鲜血。
指向云知年的手一直在抖,“你这个贱人,贱人!”
痛恨的咒骂声却在看到云知年口吐鲜血的那一瞬间湮没在了口中。
云知年如一片枯叶,飘摇着倒在阵前。
“和之,不要…不要……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江寒祁这一生大抵是从未如此狼狈的。
他想要靠近,却因心口的剧痛半步上不得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知年被裴玄忌接住,抱在怀中,他怒恨交加,又咳出一口鲜血。
“不想死,就让他们滚!让我们出关!”
“退…退下,都给朕退下!和之,住手,住手,别再继续了…”
江寒祁双膝生软,他强撑住一口气,喝令弓箭手退下,同时让自己的人马让开了一条道路。
裴玄忌这时也已夺过云知年手上的匕首扔掉。
他沉默着,用手按住云知年还在涌血的伤口,感受到指缝间黏腻冰凉的鲜血,一颗心几乎快要破裂。
此时此刻,他才清楚意识到,他仍旧爱着云知年。
哪怕曾被云知年拒绝,哪怕曾被云知年抛弃,哪怕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在怀疑和痛苦中彷徨,他也还是在爱云知年。
被云知年放弃时他是很痛。
可是,这种痛远远比不上失去云知年的痛。
什么挣扎,什么犹豫,在看到云知年倒在自己眼前时,已经通通都不存在了。
他愿意同云知年重新开始。
哪怕再受一次伤,他也认栽。
“年儿…”
裴玄忌沉朗的声音夹杂起一丝哭腔,“你没有必要这样为我…真的没有必要…”
“我不单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我想要脱离江寒祁,我想要…自由。”
云知年安抚似地,往裴玄忌怀中倚了倚,“阿忌,让他们都过去罢。”
“好。”
在裴玄忌的指挥下,他的部下有条不紊地跨过关口。
此时,江寒祁忽像是发了怔一样,推开搀扶他的卫兵,失魂落魄地追了出去,江寒祁因为剧痛,连一截短短的道路都行不得,几次跌倒,马蹄扬起的尘土落在身上,昔日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如今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只那双凤眼里一直烁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欲:有恨,更多的,确是不舍。
江寒祁明白,今日一别,他就将会永远失去云知年了。
“和之,朕已经答应你了,你看,朕都答应放他走了,你回来,回来朕的身边好不好?”
云知年轻轻将头扭开,竟是连多看江寒祁一眼都不愿。
“朕…”
江寒祁还欲再说些什么。
云知年低眸开口。
“江寒祁,你折磨了我这么多年,早就该还了。”
“这是你欠我的。”
“我不会再任你欺辱了。”
“阿忌…”
云知年说罢,就再无留恋地决绝转身,“我们走。”
就在裴玄忌等人即将要越过关口之时,江寒祁的兵马忽然间骚动起来。
“不好!”
裴玄忌握紧佩刀,“有人来了!是钟氏的人!”
纷乱的马蹄声中,竟是那钟逊率兵赶到,“裴玄忌!你别以为你能当真出得了这道关口!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你杀害我儿,我要你为他偿命!”
钟逊的大军迅速集结,将整个西关团团包围住,裴玄忌目测了一下,果然正如江寒祁所言,约摸有数万之众。
绝不是他能硬碰取胜的。
“裴玄忌!”
钟逊自也知晓自己占据绝对优势,气焰嚣张地说道,“江寒祁这个窝囊皇帝治不了你,我可不一样!识相的,就赶紧让你的人束手就擒,否则…”
“否则?”
面临如此危急关头,裴玄忌反而镇定下来。
他手握尖刀,强压下胸腹间的伤痛,云淡风轻地道,“钟逊,是你当年离间君臣,害死风雷十八骑,又假传情报,祸及我娘,我如今杀了你的儿子,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怎么,你还不知足?莫非是心知有罪,求我来取你的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