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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宦(40)+番外

作者: 燃鸦 阅读记录

江寒祁则并未发话。

所以两方人马皆未动手,但仍是颇有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势。

终于,裴玄忌伸臂格开挡于身前的狄子牧,迎向楚横的刀,双目若点漆,“你们都下去。”

他酒未全醒,沉哑的嗓音中带了股慵懒之意。

“头儿?”

“下去。”

裴玄忌的人退了个干净。

但仍未走远,依旧将摘月楼层层围住。

方才被吓破了胆儿的大臣们忍不住地出声咒骂,“胡闹啊!怎能带兵带刀进皇城啊!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将陛下放在眼里!臣不像臣的!陛下就应当狠狠治了这裴玄忌同江旋安之罪,也好给裴氏一点教训!”

“大晋是乱世之国,向来以军权割据,几年前,若非裴氏松口,江氏胜算能有几何?…拉拢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

江寒祁确未发令要将裴玄忌拿下。

就连钟后也自震惊之中回神,她许是未料到裴三公子如今也在阳义赴任。

裴氏同钟氏交集浅薄,钟后几次有意拉拢,都未能成功,这次裴玄忌入京,也不曾拜见过她,细想之下,便生怕今天这出戏会将这裴氏推去帝党那边,便扬着嗓子找补道,“那天灯显示灾星是江旋安!祸不及旁人!还请皇帝即刻下令,将江旋安押下!”

江旋安一直在哭,小脸都憋得透紫。

“天灯并非谶言。”

就在此时,一道清和的声音自摘月楼下传来。

裴玄忌心神轻荡,猛地循声望去。

正见云知年怀抱一盏天灯,拾级而上。

他依旧穿着那身明蓝色宫袍,分明再寻常简陋不过,可单薄清长的身影同月辉灯影相映,分明是飘鸿惊逸,犹若仙子。

守在楼下的兵士,竟也自行为云知年让开一条道路。

云知年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高台,朗声说道,“天灯亦是由人所做成的,会现出文字,也不过是有人在纸面上抹了特制的涂料,遇热即会显出颜色,就如同奴才手中的这盏天灯…”

云知年转动天灯,让在场众人都能清楚明白地看到,这天灯外观同寻常天灯并无二致,而这天灯放飞后,如出一辙地,也凭空显示出了鲜红的文字。

不过这次的文字,乃是再寻常不过的吉语。

正当众人不知云知年这是要做什么之时,就见云知年用手一指,半空中忽传来一声闷响,放飞的天灯居然远远爆开,炸成无数碎片,飘扬洒落入地。

“只要加了硫磺粉,掌握好爆炸时间,奴才亦可让这天灯爆炸。所以,天灯之话,又怎能轻信?”

云知年平淡说道。

群臣安静下来。

钟后已然是变了脸色,冷声呵道,“云知年,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能爆炸的天灯?在哀家皇帝以及百官面前放飞,又有何居心?”

云知年表情不变,下跪叩首,“陛下近来关切宁妃娘娘病情,常冷落奴才,奴才是想在天灯上面做些手脚,好让陛下重新注意到奴才,宠幸奴才,奴才自知争宠心切,甘愿领罚,但奴才此举只是想向太后和圣上证明,天灯亦是可以被动手脚的。”

“小郡王乃是先帝遗孤,亦是江氏留世的唯一血脉,奴才认为,定是有人要故意陷害小郡王,还请陛下彻查此事。”

“放肆!”

江寒祁箭步跨前,一脚踹中云知年,“小郡王一事轮得到你一个奴才大放厥词?看来,还是朕太宠着你了,你都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了?还妄言要同后妃争宠?你配吗?”

江寒祁虽面带怒色,但却是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冲钟后道,“母后,这奴才不知天高地厚,朕自会好好教训,但他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依朕看,天灯显灵之事,还是要查查清楚才是。”

臣子们也附和起江寒祁的话。

再无一人去看那被踹得瘫坐于地,身上蒙灰的云知年。

唯有裴玄忌,目不转睛,紧盯住云知年。

他默默看着云知年是如何缓慢地爬将起身,又是如何掸净身上泥尘,安静地垂下首,跪去角落。

这心里不知怎的,就像是又冲上了一波酒气,又慌又乱。

裴玄忌清楚地记得,方才他被禁军用刀指着的时候,是并无慌乱的。

可现在,他的这颗心却乱如丝麻。

尤其是看到江寒祁那毫无怜惜踹上去的一脚,以及云知年逆来顺受的卑恭模样。

这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揪住了一般,生生发起疼。

裴玄忌只好别过眼,不再看他,也不再看仍旧胶着争执的君主同钟后,他将视线聚焦到摘月楼外,讶然瞧见,只就这么会儿功夫,又有几个奴才火急火燎地冲到了摘月楼外,大声禀报。

“陛下!”

“太后!”

“不好了!宁妃娘娘,宁妃娘娘她殁了!”

什么?

宁妃死了?

众人皆是大惊,这下就连云知年亦也有所波动,苍白的面色亦是一震。

钟后当即做出一副痛心疾首之样,搀住康婉的手哀哭道,“宁儿…宁儿她怎会如此…哀家就只有你们两个干女儿,性子皆淑良贤德,原本想着接你们来后宫为妃,可以陪伴哀家,怎就…怎就去了啊…”

“来人,送母后回宫,朕现在去宁妃宫里。”

“不,哀家不走!年夜死人,实为不详!哀家定要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钦天监张之荣这时拱手对江寒祁道,“宁妃娘娘实乃福德明星转世,她突然身死,许也同这异常天象有关。微臣这里有个折中的法子,请赴宴诸人留在宫中,由钦天监神官驱邪一番,方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