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宦(89)+番外
即便看光了他的丑陋和胆怯,却仍旧愿意…爱他一次…
哪怕只有一次…一次也好…
上苍就看在他这么些年苦海沉浮,血骨浴身的份上,垂怜他这一次…好不好…
就这一次…
云知年抑住呼吸,生怕自己会当着裴玄忌的面软弱到哭出声来,他明明在期盼裴玄忌的拥抱,可说出口的话,却是拼命把人往外推。
“阿忌。我知你心善清正,所以才愿意接近我,待我好,你明明在生气,却还要拖着伤体为我打来猎物,照顾于我,还把最好的食物都留给我。可是我害怕…”
“我曾经依赖过义父,依赖过皇上,可他们都…都…我怕了…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他在拼命地将裴玄忌往外推,“更何况,我也并非什么清清白白的好人家,我肮脏…我心狠…我根本就…配不上你…”
掌心忽被一双更有力的手握住。
云知年的话猛地滞住。
冰凉的手神经质般地蜷了一蜷,似是想要留住那人指尖的温度,可他却没有成功,因那温度转瞬而逝。
裴玄忌果真将玉锁收回了!
周身的力气好像一瞬间就从躯体中抽干殆尽,只余下一个随时会碎裂成灰的骨架在摇摇欲坠地强撑。
而与此同时,一股莫大的空慌霎时间攫取了那颗酸到发沉的心脏,云知年抬手捂住心口,又像素日发病时一样,迫切地想要往嘴里塞入东西填补。
只这一次的空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云知年的手胡乱地在地面摸索着什么,方才的山鸭肉他已经吃完了,地上有什么,土屑,草皮,还是什么…不管是什么…能塞进肚子里就好…就好。
云知年张皇失措,他甚至揪住草皮拽下,可在将要送进口中时,却忽而顿住。
不,他不能让裴玄忌看到他的这副模样。
事实上,在同裴玄忌在一起时,他从未发过心病的。
可就在他停怔的这一息之间,裴玄忌已然走近,松雪香气密密袭来,他的脖颈一热。
裴玄忌居然重新将玉锁戴了上去!
这莫大的转折让云知年措手不及,他抓着草皮的手松了又松,湿到发了红的眼珠则死死盯向裴玄忌,似乎是在问。
为什么?
为什么你能接受如此不堪的我?
裴玄忌轻叹一声,将浑身僵硬的云知年抱住。
他不敢太过用力,怕这小狐狸会应激,但也不敢太松,生怕一不留神,小狐狸就又会逃走,用满身尖刺将自己包裹起来。
所以他只好耐心地,凑在小狐狸耳边,十分郑重地表明心意,“我跟他们不一样。”
“我不会抛弃你,不会背叛你,也不会伤害你,你试着相信我一次。”
云知年仍在发怔。
但裴玄忌的怀抱实在温暖,嗓音亦也温柔,他根本就舍不得推开。
“谢谢你对我说这些。”
“谢谢你让我走近你的过往,让我明白我要更加用心地对你,不让你再受到伤害,年儿。”
裴玄忌哄着,语调却夹杂着痛苦,那是为云知年的遭遇而共情的痛。
裴玄忌无法想象,若换做是他,换做是他经历了这些苦难,他还能不能有勇气撑下去。
“说实话,两年前,你拒绝我的那一次,我很难过。”
裴玄忌将人儿搂得更紧,两人胸膛相贴,恨不能要融进一体,“我那时就很妒忌他,妒忌他能够拥有你,却又不珍惜你…同时,我也在劝自己放下,因为你喜欢的男人,始终是他…”
“不是。”
云知年泪落如雨,“我不喜欢他了。”
他怕裴玄忌不信,便仰起脸重复道,“真的。”
“不喜欢了。”
云知年曾辨不清他对于江寒祁的感情。
江寒祁是他年少时一齐在学宫学习长大的竹马,更是他实际意义上的第一个男人,他曾经也想过要依赖江寒祁,要对江寒祁好,因为小景毕竟是因护他而死,是他害江寒祁失去所爱,他对不起江寒祁,所以无论江寒祁如何凌虐苛待他,他都愿意承受,愿意去做好那个不受宠爱的替身。
可这份好,始终都更多地出自愧疚,而非喜爱。
他同江寒祁在一起时,心疾照旧会发作,每次同江寒祁欢-好时,他都怕得不得了,只当做是一场酷刑,可同裴玄忌在一起时不一样,此时此刻,他光是这么被裴玄忌抱着,就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好,年儿,我信你。”
像是终于得到了承诺一般,裴玄忌心中巨石落下,手指情不自禁地摩挲上云知年的唇瓣,裴玄忌真挚说道,“我当真不在意你的过去,年儿,我信你不会骗我。
“我会完全信任你。”
心尖突然被一种柔软的触感所攫取,满满当当,云知年扬起脖颈,主动张开嫣红的唇,让裴玄忌的手指伸进去,勾住他的舌搅动,口中不断发出轿腻的喘音。
“年儿!”
裴玄忌有点恼了,想将手指拿出,却被云知年用齿尖轻咬不放,他喝了一句,“别惹火!”
“你,你身子还没好,还在烧着。”
云知年对裴玄忌的话仿若未闻,含住他的指,唇一张一合,摸拟着口口时的情形,“阿忌…”
他哑着嗓子,发出请求,“抱我。”
他想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想知道这样不堪的他真真切切被裴玄忌接受了,他迫切地想要被拥抱,被占有,被宣告,他属于他。
云知年叼住裴玄忌的指,动手解开外袍,随后用腿-根轻轻蹭向男人的,眼神晶亮地倔拗重复,“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