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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退婚流龙傲天私奔后(2)

所以,还是可以活下去的。

首先,他得逃出去,否则那场死亡一定会如同既定事实一般发生。

只是太难。

高墙之外,重重禁制,归雪间有记忆起就被困在这个院子里。

他从小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更没有修过仙,白家号称有上千修士,更有金丹元婴等修为高深者,在凡人眼中与神仙无异,想要逃出去比登天还难。

还活着,但离死也不远了。归雪间的身体一僵,他本来就未完全适应身体,一琢磨起别的就忘了活人是需要呼吸的,忽然有点窒息。

归雪间对眼下的状况有数,既然不能靠自己,那只能靠别人或是时机了。他过去的经历十分简单,乏善可陈。从有记忆起就被困在这个园子里,见过的人很少,只有白家的几个,对外界一无所知。

白家的人,不用指望。白家的事,倒是值得推敲。

思忖间,归雪间记起了一个人,他的未婚夫。

是的,归雪间的父母早亡,但他的母亲生前为他定下了一门婚事。

活着没见过一面,死了却听过他的名字很多次。

盖因他这位未婚夫后来的名头如雷贯耳,修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譬如占着归雪间身体的第一魔尊韬光养晦,暗中为祸人间多年,一朝暴露身份,修为登峰造极,修仙界诸多德高望重者对此都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抵御魔族入侵。一时间人人噤若寒蝉,唯恐成了魔尊的刀下冤魂。

最后,第一魔尊还是被天赋卓绝的仙道第一人斩于剑下,才避免了一场生灵涂炭的大灾难。

决战那天,归雪间听到凛冽的冷风,接连不断的锋刃相接声,犹如风雨鸣。

魔尊败了,输的很彻底,他不甘心:“于怀鹤,我竟败于你一个不足百岁的……”

对方似乎不耐烦听他说完,即使手下败将是这位千年前就恶贯满盈,人人畏惧,不敢与之交手的魔尊。他对待这个人,和过去任何一个对手别无二致。

归雪间听见一阵很轻的裂帛声,是自己的头颅被割下。

幸好不会痛,归雪间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而后,在漫长的死寂中,他慢半拍地意识到这个人的名字有些熟悉。

——于怀鹤,是他的未婚夫。

魔尊死后,归雪间不再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一缕残魂飘飘摇摇,过得浑浑噩噩,醒来的日子更少。

之后的很多年里,归雪间听到许多人把于怀鹤称作天道之子,修为已臻化境,只差一步便可成仙。再后来,于怀鹤似乎已经成了仙,不在人间。又过了数不清的年岁,有人把他叫做龙傲天。

归雪间隐约明白,于怀鹤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只是他死的太早,并未见证自己那位未婚夫波澜壮阔的一生。

但和归雪间也没什么关系,他早就死了。

可他现在活了,死人和活人,差别很大,所以面对同一个未婚夫,状况也大大不同了。

归雪间想,虽然两人无缘无分,前世也并未成亲,但于怀鹤终究是自己的未婚夫,有父母之言,婚契之约,信物之证。

于怀鹤作为天道之子,传言中无所不能,前世既然能斩杀魔尊,这一世防患于未然,救出身为魔尊容器的未婚夫,听起来也是理所应当。

于是,归雪间作出决定。

他支着手肘,迟缓地从窗边的软榻起身,颇费了一番力气才打开抽屉,从中拿出一个匣子。

里面装的是母亲归明玉留给他的一点东西,不多,零零碎碎的甚至填不满。他担心连这些念想都被白家的人收走,很少拿出来。

归雪间小心地将几样东西放在桌上,从中挑出一块玉佩,又拿出压在最底下的婚契。

婚契是用灵丝绢制成的,薄云一般轻巧,有桃花纹样隐隐闪烁,绢面以金粉写了双方姓名生辰。

归雪间还未来得及细看,那灵丝绢毫无征兆地在他的指间化作灰烬。

与之一同毁灭的还有归雪间和于怀鹤之间的婚约。

归雪间:“……”

他维持着这个动作,像是魂魄再次离体,徒留一具躯壳。

良久,归雪间的睫毛颤了颤,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到死后某一天听到的闲言碎语。

他死的时间太长,又只能听到声音,已经很擅长从言语中勾勒出画面。

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嫌狗厌的年纪,估计是趁师长不在逃避修行,在外面玩雪。

过了一会儿,应该是玩累了,又聚在一块叽叽喳喳抱怨功课。

“那什么剑法《千秋岁》,难学得要命,练得我手都抬不起来,也施展不好。”

朋友安慰他:“那是于怀鹤自创的剑法,是很难的。师父说若我们能学到几招,结丹前就很够用了。”

“有这么厉害?”

“那可是于怀鹤!数千年来的第一剑修!天赋无人能及。”

其中一个不服气道:“这么说来,难道这个于怀鹤生来就事事如意,没经历过挫折,有过低谷吗?”

年少成名,斩杀魔尊,将自创的剑法发扬光大,羽化登仙,于怀鹤的一生,听起来的确没有任何缺憾。

一个沉静些的声音说:“也是有的。”

众人来了兴致,急忙问他。

“我之前看书,翻到他的传记。于怀鹤出生自东洲,地处偏远,师门不显,修为也不高,与修仙界其他有名的前辈相比起来寂寂无名,所以没有少年时的记录。直至他十八岁时,发生的一件事。于怀鹤与东洲当时的名门白家有一桩婚约,白家长老瞧不上他,说他修为低微,与白十七并不相称,两人齐大非偶,逼他交出婚契,当众撕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