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雪间伸出手,指腹贴着那处凹凸不平的皮肤,似乎很想抚平这道伤痕。
于怀鹤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好一会儿,归雪间又抬起脸,贴在这个人的掌心。
很轻,触感很柔软。
归雪间轻轻说:“其实,我可以避开的。”
于怀鹤顺势将归雪间揽入怀抱:“嗯。我知道。”
是知道,但永远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枕着于怀鹤的手臂,归雪间很快睡着了。
再醒来是第二天上午,他睡得很久,醒得很迟,于怀鹤已经练完了剑了。
两人对视一眼,于怀鹤放下断红,为归雪间梳理散乱的长发。
梳到一半,小道士横冲直撞进来了。
他手中拿着信,忙不迭进来同他们分享:“道友,你们这是……”
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们睡的床铺是从哪来的,我怎么没见着,真是稀奇!”
于怀鹤瞥了小道士一眼,继续为归雪间簪发。
归雪间托着腮,偏过头问:“怎么了?”
小道士“呀”了一声:“师姐寄信过来了!”
他没什么戒心,将信展开,与两人同看。
信中说那妖物已经抵达褚国国都,说自己作为真龙天子才应该当皇帝,要求现在的皇帝当着天下万民的面退位,否则就要围困全城百姓,水淹国都。
算一算最后期限,也就是在三天后了。
这里离国都不算很远,御剑飞行几个时辰就到了,有了消息,不必再等老道士醒来。何况黄龙以百姓的性命为威胁,还是早去比较妥当。
小道士没有能依靠的人,又要哭了:“师父,师父你真的没事了吗!”
于怀鹤留下几颗丹药,让小道士按时喂老道士服用,保证他的师父能在不久后醒来,他才不哭了。
得了保证,小道士收了哭声,一副过来人的做派劝诫归雪间:“道友,那妖物吓人的很,出现时席卷水波,遮天蔽日。你弹琴像是锯木头,估计才修行不久,此去千万要小心,不要被那妖物吃了。”
归雪间听了小道士好心劝说,默默无语。
不、不是这样的,自己的修为并没有那么低,和你不一样。
但弹琵琶凑巧被小道士听见,没办法解释,想让于怀鹤为自己作证没有那么弱小……
一偏头,发现站在自己身侧的于怀鹤像是没忍住笑了,眉眼间很是轻松愉快。
归雪间:“?”
……这个人这么容易就能被逗笑的吗?
归雪间有点生气了,他发誓要将鬼面琵琶练好。否则之后装作音修,弹的却很糟糕,别人一听就知道有问题。
临别时,小道士有些不舍地问:“道友,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可以。”归雪间握住于怀鹤的手,跳上了断红,回过头说,“好好修炼,以后来紫微书院读书。”
小道士用力点头,他仰起头,看着断红载着两人升起,转瞬消失在了碧蓝的天际。
风很大,太阳也晒,归雪间整个人都藏在于怀鹤怀里。
他的嗓音很轻,说话时得伏在于怀鹤的肩头,贴着对方的耳侧,声音才不会被狂风吹散。
归雪间问:“这个所谓的黄龙,是不是有点奇怪?”
出现得太过突然,毫无征兆,提出的要求也是前所未有。
一个想当皇帝的妖兽?
如果是人族修士,或许还有难以割舍的争权夺利之心,但对绝大多数妖兽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而且动静闹得这么大,即使现在得逞,消息传出去,修仙界的正道人士不会置之不理。
于怀鹤道:“它有龙的形态,至少看起来像龙,就不太可能在修仙界寂寂无名,无人听闻。”
而归雪间博览群书,于怀鹤对修仙界颇为了解,却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个高阶妖兽。
归雪间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它的来历有问题。”
顿了一下,又说:“难道是魔界放出来的?”
但是放出这样一个妖兽,又能做什么呢?
想到这种可能,归雪间的动作有点大,身体摇晃着,嘴唇撞到了于怀鹤的耳廓。
于怀鹤将他抱得更紧了,圈在怀里的一小块地方。
归雪间的身体被压着,不疼,但本能想要钻出来。
于怀鹤低头看着他,有点指责的意思,淡淡道:“不要乱动,会掉下去。”
归雪间蹙起眉。
但他不想掉下去,还是乖乖待在了这个人的怀里不动弹了。
乱动似乎很危险,归雪间还是乖乖待在了于怀鹤的怀里。
几个时辰后,两人抵达褚国国都。
太阳太大,温度又太高,归雪间躲在于怀鹤的怀里,都热的发晕了。
还在半空时,归雪间就觉得不太对,妖兽的威胁迫在眉睫,国都却城门紧缩,无人出逃。
甫一落地,三个人影向他们飞来,大约是小道士口中的师兄师姐。
为首的是东云观的大师姐,她看有人来了,还以为是师门师祖,连忙前来接应,结果是两个陌生的年轻修士,实在有些失望,但还是礼貌地拱了拱手,询问道:“两位道友可也是听闻此处有妖魔作乱,特意前来助阵的?”
归雪间还是有点晕,这次介绍的事便有于怀鹤代劳,他说的十分简单,三两句话就讲清楚了。
大师姐斜云多问了一句:“那我小师弟呢?”
归雪间缓过神,将小道士的事讲给她听。
斜云听完后笑了:“他年纪小,自幼受师长宠爱,骤然遇到这样的事,一时慌神也是有的。”
归雪间又问:“这里的境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