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眼前暗了下来,在阵法的作用下,归雪间感到极端的平静,他睁开了眼。
他愣住了。
站在阵法中的几个人也都呆在原地,不能动弹。
孟留春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像是吓得不轻,喃喃自语:“老天爷。”
村中没有患病的“人”,他们是猫,是狗,是鸡鸭,是鹅,是老鼠,正被绳子捆着,束缚着,不得不待在村民的身边。
而后,所有被光芒照拂之人,都勘破幻术,看到了此间真实之景。
幻术是一门极难入门的法术,想要精通难于登天,用处也不大,所以学的人并不多。而魔族的幻术虽与修仙之人的大相径庭,但在某些方面也有相通之处。
譬如幻术一旦身处幻象中的大多数人看破,就会全盘崩溃,无法再维持下去。就像现在,牲畜们不能再维持幻化而来的人形,它们恢复了动物的本质,而归雪间也察觉到,无时无刻不在窥窃他们的眼睛终于消失了。
同时,铺天盖地的深灰色魔气席卷而来,从土地中升腾而出,将整个村子团团围住。
严壁经看了眼已经被魔气遮掩住的太阳:“竟然是魔族。”
别风愁和孟留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说是招魂,忽然就风云大变,找到了幕后真凶。
于怀鹤话少,归雪间不能暴露,所以只能由严壁经为剩下的三人解释:“昨日,于施主让我准备为村民招魂,我猜大约不是为了招魂,但不知施主是何时知晓的?”
于怀鹤解释了句:“西边的山上有一把一模一样的镰刀。”
严壁经:“原来如此,真是细致入微。幻术之中,一切皆受主人掌控,所以你不能明言。”
他思忖片刻,揣测村中现状的由来:“这魔头潜伏在村庄附近,将这座村中当做自己的羊圈,随时取用,而少了人,村中不免陷入恐慌,他又精通幻术,便以牲畜代之。”
吃掉一个人,就抓一只牲畜幻化成人,待整个村庄都被吃的干净,或许他就会离开。而这个村子地处偏远,被发现村中已空无一人时再寻不到踪迹,且村中流行怪病的名声已被传播出去,到时候也无人再追究。
别风愁道:“魔族真是恶心,吃人也就吃了,还非得戏弄普通人。”
归雪间提出不同意见:“或许,也有可能是他不能暴露呢?”
于怀鹤点头。
柳垂今听得不耐烦了,打断众人的话:“先停一停,这魔头想干嘛都已经干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出去?”
孟留春看着这位师兄,欲言又止:“柳师兄,你们可是我们当中修为最高的……”
柳垂今看着漫天魔气,显得颇为烦躁:“这样的幻术,我们待了一整天都看不出丝毫破绽,那个魔头的修为一定十分高深,你们真以为凭自己这点修为能除掉这么厉害的人物?”
首先,归雪间想指出他话中的缺漏之处,自己和于怀鹤都看出了问题,只是柳垂今自己没有发现,不能说是毫无破绽。而且,这个人也不应该以自己的修为来妄自揣度于怀鹤的,两人根本不在一个水平。
于怀鹤从另一个角度否定柳垂今的话:“魔族的法术,一般是由出生时的天赋决定的。他精通幻术,不一定在别的方面也有厉害招式。”
别风愁附和:“我娘也这么教过我,说对付魔族,最要紧的就是先静下心,寻找对方的弱点,不能硬碰硬。”
柳垂今说:“行,所以你们是真打算要去魔窟了?”
于怀鹤面无表情道:“你要走?可以自己试试。”
柳垂今似乎气笑了:“我一个人怎么走?你们还留在这呢!”
而村中的痛苦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为了死去的亲人,也为了前途未卜的自己。
孟留春也算得上胆小了,听着都十分难受,只希望能早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总之,除了柳垂今,此次下山历练的几人都打算要会一会这个魔头。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归雪间是要去,还是留在村子里。
于怀鹤目光落在归雪间身上:“不能留你在这里。”
归雪间没有修为,去了似乎是个拖累。而留在村中,看此刻的情形,无人能保护他,除非于怀鹤留下来。但于怀鹤是几人的主心骨,也不可能。
但去往魔窟也是危险重重,似乎不能时刻顾及归雪间。
于怀鹤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枚莲子,递给归雪间。
这枚莲子看起来绿意莹莹,摸起来是软的,还很新鲜。
归雪间接过莲子,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于怀鹤道:“这枚莲子是我之前在一处洞天福地里找到的。遇到危险,咬破莲子,会释放法术。渡劫以下修为,可阻挡一刻钟时间。”
虽然这个不知来历的魔族实力莫测,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有渡劫的修为,否则也不必在此处编织幻术,吃几个普通人。
孟留春“呀”了一声:“于怀鹤,这样的东西你都有?真的假的?”
在场几人都没见过这种东西,似乎很感兴趣。
如果只是他们,于怀鹤大概没有长篇大论为他们讲故事的心思,但归雪间也抬起眼,很期待地看着他。
于怀鹤微微垂着头,他用大拇指和食指圈住归雪间的手腕,随意道:“那处洞天福地是一位道号莲花真人的修士飞升前的居所,偏殿内遗留了她飞升前炼器始末。她天赋卓绝,却有一个多病的女儿,怕飞升后,女儿在世间无人保护,便以百年时间,炼就一只法器。”
这样的测量方式,于怀鹤的手指会完全贴在归雪间的皮肤上,在初夏的天气不至于感到冷,但归雪间还是很轻地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