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回门,她带着孟三郎一起回娘家,周四娘子看到女儿喜极而泣:“好孩子,总算回来了,我和你爹盼着你们许久了。”
“娘,这是上等燕窝红参,一样一包,您平日滋补吃燕窝,若是炖鸡汤,便用红参,都是极好的。”孙大姑娘道。
这些东西因为孙大姑娘准备嫁妆,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
周四娘子虽然生于周家那样的中等官宦世家,但是刚嫁过去的几年孙世琛未中进士,全靠孙家接济,每年赁房花销几百贯,好容易中了进士,期集、打点、路费也耗费了不少银钱。做官这几年,虽然偶有盈余,但家中开销大,房子买了之后几乎捉襟见肘。
紧接着女儿备嫁妆,现银就得五百贯出去,还不提衣裳、首饰、家俬、器具,要了老命了。
然而就这些东西在孟家看来还嫌弃稀薄,这些话孙大姑娘不会跟她娘说,以免娘自责,无论如何,娘已经是把最好的给她了。
年初三,锦娘她们家的戏酒,年前早定好了弹唱、杂耍、说书的,只消让厨下杀鸡烹羊就好,如今这鸡都是自家庄上的,羊是买的河西那边的,酒是照旧定会仙楼的,没办法,人家会仙楼会做生意,平日只要有新酒都会送一坛过来。
不似别的店家专门做杀熟的生意。
邻居们如孟夫人一老早就过来帮忙了,她这个人其实和很多人都相处的一般,但和锦娘却是处的不错。
锦娘这里也有她娘和弟妹帮忙,再有魏七郎也是早早的就过来了,大家还一处先用了饭。
“姐姐,我特地把陈皮鸭送了些来,这可是我家的老方子,吃过的人都说不错。”张平君笑道。
大多数女人嫁人之后很容易有一种心态,就是觉得自己是姑子娘家人,难免地位要高些。但对于锦娘而言,她自己就是自己的靠山,说白了,以前还觉得有弟弟会门楣提升,后来人家儿子读书更胜一筹,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张平君那日接罗玉娥回家的时候,姑姐其实还敲打过她:“帮扬哥儿从外调入汴京,是你姐夫帮的忙,我们这里不必你们谢,但是工部几位上官家中,你们还是得打点一二,要不然人家不说你们,反倒说我们。”
表面上说的是工部的人,实际上说的是蒋羡。
你可以不用谢我,但是必须谢蒋羡。
这般,张平君和魏扬俩人重新备下蒋羡喜欢吃的茶,一幅上等文房四宝,还有专门给锦娘的绸缎,锦娘也是说到做到,她不要自己的,只要了蒋羡的。
她曾经印象中的姑姐,当时两家只作为世交往来,觉得她面容温柔,人很能干,但慢慢接触,觉得她居然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且似乎不在意外人眼光,人家在家就是老大。
回过神来,众人正和孟夫人交际,孙大姑娘自然也在其中。她那位平日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婆婆对蒋夫人颇谄媚,此时正说起鱼来。
“鲥鱼也吃得,等再过一二个月我家庄头就会送过来,到时候你过来吃就是。鱼这东西,南边的人做的好吃。”锦娘笑着,又想起已经吩咐范庄头等人今年要早些到。
虽说窦媛如烟她们不会来,但是锦娘也都亲自写信过去了。
孟夫人笑道:“那我沾您的光了。”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这不是应该的么。”锦娘也笑。
一行人在正厅说话,不一会儿范夫人,魏夫人还有申夫人都过来了,这些都是京中顶级权宦。锦娘和魏夫人有亲,申家是旧年的关系,范夫人则是姻亲的姻亲,再有蒋羡和范学士关系走的很近。
她在其中,从来都执晚辈礼,也不掺和人家的事情。人家都能过来,她受宠若惊,但是却并不似别人那般上杆子舔。大家保持友好关系就好,再走进一步就很容易掺和人家的家务事,这样反而容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筠姐儿今日出来见了大家一面就进去了,大家也都能体谅,毕竟是新嫁娘,不好出来见人。
这样显赫的时候,许氏当然不肯来,只让儿媳妇小邬氏来,还一个劲儿的跟葛妈妈抱怨:“做叔叔的,也不说帮衬一下侄儿,当年若不是我家郎君,他能调到京里来么?人家完全不记恩情。”
葛妈妈也是有些不服,蒋六老爷夫妇常年跟着长房过日子,都是长房的人服侍,小叔子夫妻过的自在的很。如今小叔升了开封府尹,从三品的大官,却对自己的侄子视若无睹。
可许氏这些抱怨,已经没人愿意听了,即便是蒋家族人听了,也并不会当回事。因为大家都知晓,蒋羡的三百亩田一直给长房捏着呢,还有当年蒋六夫人一过世,蒋羡夫妻就搬出去住了。
当然,只有你功成名就时,就自有大儒替你辩经。
初三的年酒,宋娘子也过来了,她现在是不敢不来,本来两家没什么嫌隙,若是她突然不来,人家还以为她对人家有什么意见。
可是即便来了,她连里屋都坐不了,是在廊下吃席的。
倒不是锦娘慢待她,这也是根据身份来的,似孟夫人这样五品官的官夫人,都只能在第三桌。
在席上,也有那些好事的夫人和宋娘子说起蒋家姻亲:“这蒋府尹年纪轻轻,官任三品,真是了不得。但说起来,还是娶了河北魏家的女儿,才在仕途上平步青云。”
宋娘子心中嗤了一声,什么河北魏家?这些人都完全不知晓魏锦娘的底细。
可知道底细的大部分都是些商户,那些人哪里能登大雅之堂。再有周家人也知晓,可周家如今周三是她妯娌,自家人当然不会拆台,且周三是个精乖的人,倒是周四,这个人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