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助听器我又是一条好汉(95)

他怔怔地抬眸，看见了续昼微凸的眉骨，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深邃，也更加的难以捉摸。

续昼像是故意避开他，视线错开，抓住了他的手腕。

警察也愣了下，而后手机响了。他只看了一眼，便大声喊道：“去百树国际高中！实验楼！动作麻利点！”

喊完后，他冲他们微微一笑，转身上了车。

警笛一路疾驰，续星离四人紧随其后。

车厢里持续着今天的沉寂。续星离紧紧靠着车门，和续昼保持着最远的距离。

有警车开路，这一趟路程走得极其顺利。很快，三辆车驶入学校，纷纷停在实验楼楼下。

阳光惨白，照出顶层天台上女生纤细的身影，她的高马尾被疾风吹得乱了，T恤和直筒裤也皱在身上。

警察兵分两路，一部分往楼上冲，一部分开始铺设救生气垫。

续星离不顾阻拦，和他们一起跑上楼。续昼却被拦在了楼下。

越往上，气泵充气的声音越微弱，可是却异常刺耳。耳朵里的助听器迸发出了尖锐的嗡鸣。续星离紧蹙起眉，用力甩了甩头，抬手取下助听器攥在手心，脚步却一刻没停。

原本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但在续星离登上天台的那一瞬间，一双手出现在女生的背后，不留余地地用力一推。

最后一刻，续星离对上了林些的眸子。

被注满震惊的、悲伤的、遗憾的、难以言说的情绪的一双眼睛。

最终被一摊血色掩盖。

续星离瞪着眼睛，没能再往前走一步。

视线里，警察将动手的张炜和其余人通通抓获，还背起了倒在地上满身是伤气息微弱的周叔。

眼前人忙得像是蚂蚁，也微小的像是蚂蚁。

脑海里猝不及防炸开能撕裂耳膜的空鸣声，就像是一根久久紧绷的弦忽的断了，像是橡皮筋似的，重重回弹在身体里，将每一处搅得乱七八糟。

嘈杂慌张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股脑钻进了他的耳朵。

胃部猛地一抽，续星离抬手捂住肚子。下一刻，他俯下身干呕起来。

紧接着，他的眼前开始冒出一个又一个小星星。

好累，好疼，好恶心。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视线也越来越黑，最后他双膝一软，“咚”的跪在地上。

要晕倒了。

大脑发出紧张的警告，续星离却没法做出反应。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续星离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有人在喊他。但他没办法回应。

四周陷入无边的黑暗时，续星离以为自己又死了。

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虚无中狂奔，最后一脚踏空，掉下无尽的悬崖。

风声贴着耳朵呼啸而过，续星离心里一震，霎时瞪大双眼。

晃眼的白光登时照进眼睛，令他的瞳仁都缩了一瞬。

他还处于昏迷中跌落悬崖时的状态，此刻胸口剧烈起伏着，充足清新的氧气顺着气管源源不断地灌进自己的鼻腔。

“星星！你醒了？”有人在喊，接着用力抓住了自己的手。

意识慢慢回归，眼神也渐渐聚焦，续星离终于看清床边站着的三个人。

他下意识看向左侧那个高大的身影，但只有一眼，下一秒他就扭过头，朝简然和段弋看过去。

简然眼眶都红了，紧紧握着他的手，说：“你吓死我们了！”

许是刚醒过来，传入耳朵的声音很低，听上去有些费劲。

续星离想说对不起，可张开嘴，却连发音的力气都没有了。

简然立刻注意到，不让他勉强，将床头稍微抬高后，转身去给他倒热水。

不过续昼更快一步。

简然刚刚转身，左侧就靠过来一个玻璃杯，上面插着一根吸管，被送到续星离嘴边。

“温水，喝吧。”续昼的声音传进耳畔，低得几乎要听不见。

续星离不想理他，往右侧避了避。

可直到简然端着水杯走过来，续昼都没有将手收回去。

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回来的简然懵了，眨眨眼，向目睹全程的段弋看去，目光带着询问。

段弋也很懵，还来不及说什么，续星离已经用很轻的气音喊简然：“我要喝水。”

“啊？哦。”简然立刻走过去，将吸管递到续星离的嘴下，说，“我端着就行。”

续星离正要张嘴咬住吸管，就被续昼推开。

他还来不及瞪回去，这人又将玻璃杯塞到段弋手里，说：“段弋想喂你。”

续星离：“……”

简然：“……”

段弋：“…………”

段弋不可思议地瞪着续昼，这人的眼神只是在简然的身上轻轻扫了一下，段弋就懂了。他倏然收回想刀人的眼神，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将吸管抵住续星离的唇线，说：“啊，是啊，星星你很渴吧，快喝吧，温水，不烫嘴。”

续星离：“……”他抿了抿唇，伸手想接过玻璃杯，虚虚地开口，“我自己来。”

段弋躲得飞快：“不行，你刚醒，手没力气，我来，你喝就是。”

最后续星离纠结来纠结去，没有办法，只能低头含住吸管头。

半杯温水下肚，全身都舒服多了。续星离深吸一口气，总算有力气说话了：“林些呢？她怎么样了？”

这话一出口，其余三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续星离忽然慌了：“怎么……不说话？不会……她……”

“她还在ICU，刚刚脱离了生命危险。”续昼回答了他。

续星离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的神态明显放松下来，但是续昼的表情却变得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