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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渡(22)

她松了一口气,将衣服丢进烘干机,擦干了手,就准备离开了。

如同小老鼠一般,将脑袋探出洗衣房,环顾了一圈,起居室空荡荡没有人。

“司渡学长,衣服洗好啦,没事我先走咯!”

没人回应,走了吗?

走了正好。

姜宝梨收敛了小心翼翼,走出了洗衣房,径直朝着电梯间走去。

却在经过一间半掩的房门前,看到了房间的病床上躺着一个鬓边霜白的中年男人。

男人插着鼻管,睁着眼,却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死死地扣着姜宝梨,似乎想说什么。

姜宝梨认出他了,司莫城。

司氏集团原本的掌权话事人——司渡的舅舅。

她以前听沈毓楼提起过,司渡很小的时候便没了父亲,母亲因为精神疾病在疗养院安养。

司渡有两个舅舅,二舅舅是位高权重的议员,大舅舅便是集团总裁。

这位大舅舅司莫城可是位风云人物,他一手将司氏集团推向了鼎盛时期。

可这样一位人物,却始终没有婚娶,没有孩子,这不免引得外界传言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不管怎样,司渡成了他的钦定接班人。

前不久,一场车祸,这位大舅舅全身瘫痪住进了医院里。

“抱歉,打扰了。”姜宝梨对司莫城礼貌地点点头,便要离开。

“唔、唔唔……”

姜宝梨听到男人发出声音,好奇地望过去:“您想说什么吗?”

“唔、唔唔……唔唔唔……”

他说不出话来,但眼神紧扣着她,明显是想对她讲话。

姜宝梨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别的人,她又朝房间里走了两步:“您是想叫护士吗?”

男人仍囫囵不清地发出声音:“呜呜呜,唔唔……”

“舅舅他生病住院,很少见到陌生人。”一道低沉冷静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姜宝梨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司渡端着热腾腾的燕窝粥,走进了房间。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就走。”姜宝梨说完便想开溜。

司渡却说:“坐。”

姜宝梨不想坐!干嘛让她坐!

她只想回自己的病房啊啊啊!

但司渡的话,她不敢不听,只好坐在了离自己最近的沙发边,如坐针毡。

司渡端着燕窝粥,走到了司莫城的床边。

司莫城全身瘫痪动不了,瞪大眼看他,那眼神……似有恐惧。

“小时候我生病了,舅舅也是这样寸步不离地照顾我。”司渡嗓音温柔。

可姜宝梨一点儿也感觉不到他的温柔。

只觉得可怕。

他舀起一勺滚烫的燕窝粥,喂到了男人嘴里。

她看到碗里冒着白烟,很想说,那碗燕窝粥对病人来说是不是太烫了!

司渡不可能注意不到,他仍旧一勺一勺地将滚烫的燕窝粥喂进男人嘴里,慢条斯理地说——

“家人,不就应该是这样么?不管对方有多痛苦,多想结束掉自己腐烂罪恶的生命,作为家人,都不能放弃,一定要竭尽全力地让对方……好好活着。”

他阴沉沉的嗓音,让姜宝梨不寒而栗。

他喂完燕窝粥,又用纸巾贴心地给司莫城擦拭过嘴巴,看起来,真是个体贴懂事的好外甥。

但姜宝梨心里却一阵阵恶寒。

尤其是司莫城看向司渡那恐惧的眼神……

“司渡学长,衣服已经洗好了,我……想回自己的病房了。”

“我送你。”司渡用消毒的湿纸巾擦拭了他修瘦漂亮的指尖,陪姜宝梨一起走进了电梯间。

“叮”的一声,电梯门关上。

姜宝梨只觉得背后一阵阴风。

“为了沈毓楼,你连命都不要。可他让你喝酒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语气似带着嘲讽。

她呼吸沉了沉,咬牙道:“是我自己要喝的,跟他没关系。”

司渡冷笑:“是吗,你连choose的机会都不给他,不就是怕自己成为不被选择的那一个,到时候心态崩了,无法自处。其实,你也不相信他会选你。”

“……”

他好像有种能看穿人心的本事,然后找到别人心理最薄弱处,狠狠地往上面捅刀子。

别人的痛苦就是他快乐的来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家伙!

叮!电梯门打开。

姜宝梨加快步伐走了出去,冲进病房,用力关上了门。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转身,赫然看到沈毓楼坐在窗边沙发椅上。

手里的水果刀,正削着苹果。

他穿着深色的西装,白衬衣紧束领口,气质清贵。

“回来了。”沈毓楼似乎并不好奇她去了哪里,只问道,“感觉好些了?”

姜宝梨脸上立刻堆了笑,走到沈毓楼身边沙发上坐下来,小鸟依人地靠着他:“毓楼哥终于忙完有时间过来了。”

“嗯,嘉青给我打电话,说有个大魔王把你抓走了,我过来看看怎么一回事。”

他将一块苹果片喂进她嘴里。

清甜在舌尖漫开。

但姜宝梨想到司渡刚刚那番话,又望望他。

他明知道是司渡把她带上楼了,明知道司渡是怎样一个变态,但他只是在病房等她,没有上楼找她。

姜宝梨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酸涩的感觉。

不期望,就不会失望。

可是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期望啊。

她时时刻刻都期盼着能得到他的回应,因为……他从来没有明确拒绝过她热烈的示爱。

姜宝梨觉得,沈毓楼应该是喜欢她的。

只是,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想帮他去做,想看他站在顶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