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这么郑重其事而一条一条地说出后续处理,大概她已经这样坐在床边想了很久吧,也是她对待友情结束的严肃处理。
但是为什么陈宁霄愿意帮这样一个女孩子两头隐瞒身份,司徒薇既无力深想,也不敢深想。
司徒薇的最后一句是:“我给你买了新的机票。天歌姐会在机场接你,你要去医院见个人。”
中午的班机。她为她预约了酒店的接驳车。
说完这句后,她抽出了手,表示一切结束。
少薇笑叹了一声,肌肉神经的调动能力简直如回光返照般回到了她身体里。她提起两瓣唇角,由衷地看着司徒薇微笑,眼眶里蓄满的眼泪晶莹如水晶。
她很少在别人面前哭的,在同学面前更是头一次。
“我送你的那个helloKitty,真的是你最喜欢的吗?”
她想了很多,想问,想说,想解释,却最终挑出了这一句。
司徒薇坐在床边的身体一震,两手揪紧了洁白床单,正如她揪紧的眉,揪紧的心。
“以前是。”
陈宁霄从健身房回来经过走廊,顺手扣响了两位女生的房门。
“别赖了,起床吃早饭。”
房内很久没动静。
陈宁霄又敲了数下,抬腕看表,确定已经到了八点半。他们昨晚跟地接约好了今早九点从酒店出发。
门开了。
露出司徒薇红红的双眼,和完全没表情的脸。
“还没消气?”陈宁霄一怔,无奈地失笑一声:“行行好,昨天我比较受伤才对。谈恋爱的事回去再说。还有——”
他目光和听力都不动声色,但确定自己没有捕捉到想捕捉的痕迹。
“少薇呢?”
第49章
巴塞罗那机场。
磕磕绊绊地在柜台值完机,少薇将护照和机票很小心地收纳进背包侧兜,长舒了一口气。
时间还早,她回过身来,想再看一眼这匆匆相遇又别离的城市。
高大而攒动着的欧罗巴面孔中,一张东方面孔突兀鲜明地闯了进来,薄唇紧抿,双目锐利扫视。看到从柜台前转身的女高中生,他一怔,紧绷的神情松弛下来,但一秒过后便又变为极具压迫感的阔步流星,感觉是来问罪的。
少薇呆呆地站住没动,直到手被他一把扣住。
“曲天歌让你走你就走?”他讲话时的呼吸还带有微喘。
少薇张唇,纳罕地问:“你都知道了?”
陈宁霄双眉紧锁,“别胡闹,陈佳威受伤跟你半分钱关系都没有,玩好回去再探望。”
少薇沉默了会儿:“你也知道他的事。”
“我已经找关系给他父母,你现在回去用处不大。”陈宁霄顿了顿,语气略沉:“除非你觉得这样自己心里会好受。”
“你那天说帮我保管的玉佛……能还我吗?”少薇低着头,“要是带着的话。”
她问出来时没抱希望,估计陈宁霄是塞在行李里的。但她问完后,陈宁霄身体一僵,半晌,手心朝上伸出手,亮出了那枚通透莹绿的玉佛。
少薇捡走,葱管似的指尖在他掌心皮肤一触而过,凉得像一场幻觉。
“这其实是陈佳威的,他来道别时送给我,说借我戴戴,说欧洲乱,可以保佑我。我不该收。”她把玉佛攥得很紧,愧疚感海啸般淹没自己,“他严重吗?ICU不是随便进的。”
“少薇,别把子虚乌有的东西当作自己。
的道德负担。“陈宁霄一字一句。
少薇抬起头,看着他笑了一下。
其实就算曲天歌不硬性叫她回去,她在巴塞罗那也玩不开心。司徒薇绝交的意思很明显,她也确实骗了她如此之久,还怎么一起玩呢?硬留下来,只会让三个人都不愉快。何况……吃住行都是司徒家的钱,合得来时内心深处尚感受之有愧,合不来了,要她如何自处?
“没关系的陈宁霄,昨天看到了圣家堂,还有黄昏,大海,我觉得很美。我才十六岁,居然就已经到过欧洲了,”她晃了晃手中吊坠,笑容扬起在透过玻璃刺入的阳光中:“难道不是很好了?”
陈宁霄呼吸微微地一凝,情绪复杂地盯了她数秒:“行。”
他拉着她的手往前走,步幅太大,拉得少薇趔趄一步,“你干嘛?”
“送你。”
“你又进不去安检。”
“谁说我没买机票?”
她脸上的表情随着这句话而定住,愣愣地看着他头发蓬松略乱的后脑勺,继而是宽阔的双肩和脊背,最后定在了他扣着自己腕骨的手上,红绳里的银链如同被编进星光。
皮肤交触的地方灼热滚烫,热度从她冰冷的躯干某处冒出来。
本来很紧张的,因为语言不通,又没网,来的一路都在复习早先看的攻略和一些英语句子,手心热热潮潮。
过安检和海关,一路都他陪她。终于进了候机楼,一路都是卖纪念品和食物的商店,少薇脚步只是慢了一会儿,陈宁霄就问:“要给朋友带?”
“没。”她摇头。
没机会买冰箱贴了。机场东西这么贵,尚清和梁阅应该不会怪她……
陈宁霄拉她进了一家很大的书店,二话不说:“我排队买三明治,你挑完后拿过来一起结账。”
少薇很克制地挑了两枚冰箱贴,都是有关圣家堂的,浮雕彩绘,精致文艺。
九欧一个……老天。
陈宁霄接过这冷清的两枚,跟收银员说了句稍等,回到买纪念品的区域,将每款冰箱贴都拿了一个下来,又顺手抄了两个毛绒玩偶熊。做这一切时有股不假思索,还很冷面,跟他买的小女生的玩意儿很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