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星看着祁修操作通讯器,好像是在打字发送什么信息,他压低声音,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祁修,你现在在干什么啊。”
祁修下意识把手往后缩,之后反应过来不对,强行克制住自己的动作。
祁修:“我把这边发生的事情上报给首都星,让他们尽快过来救援。”
……当然,首都星的皇室护卫队估计已经在路上了,额外花时间编辑信息,肯定还是得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清楚,起码得让首都星配合他刚才临时编的那些话,避免让万年星察觉出问题。
“这样啊……”万年星应了一声,他沉默了一会儿,确认附近还是没有其他人的动静后,突然又问,“对了,我能问问你么?”
“既然我是帝国的皇子,为什么你之前不把这件事告诉我呢?而我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510星?还是说他们不告诉我,其实也是不想我回去?”
“而且你们怎么确定,我会是帝国的皇子呢?”
万年星一直记得他是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的,他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远没有穿越前的蓝星深厚。
穿越后突然变成皇子——这对他来说始终没什么真实感。
祁修打字的手微微顿住。
莫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影响了如今他对万年星的主观看法,他总觉得万年星的问话里,莫名带了点责难的意味。
祁修是真的怕了,这份面对万年星的恐惧,在遭遇刚才的那些事后,持续抵达了极点。
他真的很怕万年星随口一句抱怨,轻则皇室全员完蛋,被说“不关心我不如直接去死”,又担心哪里说得不对,祂又觉得这个世界存在违和感,轻易从梦境中脱离。
他再度清楚而绝望地意识到,万年星能对这个世界做任何事情,决定这个世界未来命运的人就呆在他的身边。
祁修只能继续把这个“真假皇子”的故事往下编:“您之所以会流落到510星那个偏远星球,实际是因为首都星的权力斗争。”
“之所以不告诉你,你是皇子,同时又让你以一个相对合理的方式去往首都星,这其实也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不过现在遭遇了星盗,看来那些人也已经得知了消息……这次回到首都星,有你……有殿下您作为证人,想必也能宣判他们的罪责了。”
他不知道这些话究竟是自己想说的,还是万年星影响后产生的结果。
但毫无疑问,他只能顺着祂的思想、顺着祂认同的身份人设,说出祂想要的回答。
万年星接受了这个答案,无论别人说什么他好像都会相信:“原来是这样啊,那确实得小心一点。”
祁修见状终于松了口气。
他意识到万年星已经彻底接受了他的说辞。
宇宙安全了,皇室安全了,他安全了。
除了失去自己原本的皇室身份,并没有造成其他任何别的影响。
和之前每一次一样,祂再度盲目听从了其他人说的话。
祁修的视线再度放回到通讯器上,他继续打字说明情况,尽可能详细地把所有对话里的每一个字句、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完整复述并发往首都星。
在打到“这片宇宙实际只是祂的一个梦。当祂从梦境中苏醒,宇宙也会随之走向灭亡”时,饶是过去曾亲眼见证这样恐怖的真相,再度复述时仍旧难以平复心情。
祁修想要从万年星身上获得一点安全感,他主观上希望万年星可以是一直善良的。
他想,所有人说的话祂都会相信,万年星也乐意采纳任何人的意见。
这样的万年星应该是善良的,他们所存在的这片宇宙应该也是安全的。
但是转念一想,万年星谁的话都听,万年星谁的话都相信。
这是否又意味着,万年星同样没把任何人放在心里,平等地漠视了所有人?
祂到底是真心实意地信赖着其他人,还是装出无知的样子玩一场恶劣的游戏?
……或者在他迫于无奈,编出“真假皇子”的说法时,祂实际就在宇宙之外,嗤笑他无可奈何的选择,出于好玩配合地装出信赖的样子?
还是说,万年星真的就是这样一个单纯到显得愚蠢的神明——这其实也是宇宙的平衡?
就好像是龙族拥有接近以百年为单位计数的生命,但往往很难有后代,而人族寿命短暂,却又拥有强盛得多的繁殖能力。
自然法则就是这样的。
如果从这个角度上看,祂表现出来的这份无知与笨拙,是不是又成为了他们能活下来、存在于祂的梦境中的唯一机会……
可宇宙真的是平衡的么……
祂的梦境不就是这片宇宙,祂的存在不就凌驾于宇宙所有法则之上。
过去的认知和常理,真的能套用到万年星身上么?
祁修越想越觉得心慌,恐惧感不可自控地翻涌、填充心脏。
他又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
皇家护卫队来得很快。
因为来得足够快,他们几乎也是亲眼见证了宇宙破碎的目睹者。
假如没发生那样的意外,或许在祁修搬出那个“真假皇子”的说法前,他们就能登陆这艘民用飞船。
而不是足足缓解了十几分钟,最后有相当数量的人不得不对自己用失忆魔法,才能忽略本能的抗拒,让自己走到万年星的面前。
万年星在柜子里藏了差不多半小时,这些重新整理好心情的皇家护卫队,就顺着祁修的发送的消息,一路找到了备餐间。
皇家护卫队的队长恭敬地走到万年星藏身的柜子前,他露出了远比面对帝国君王时还要更加恭敬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