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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利场人(35)

作者: 小诚乘风凉 阅读记录

“我觉得,太快了。”她这样对岑璋说。

岑璋像是受到不小打击,完全接受不了“婚期将近未婚妻反悔拒婚”的生活悲剧,他克制良久,认真问她:“不爱我了,是吗?”

韦荞:“……”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他将两人谈话的调子起得那么高,韦荞难以招架。岑璋有理工科男生最直线的那种思维:爱,就结婚;不爱,就不结。他被韦荞突如其来的犹豫弄得很痛苦:她说她爱他,又不想结婚,这算什么意思?

有一晚,韦荞下班回家晚了,天已暗透。林华珺告诉她,岑璋回来了,晚饭还没吃,说是不饿,一个人上楼后就没再下来。韦荞点点头,轻声说知道了。自那天她对岑璋提出延后婚期的想法,岑璋热情骤降,做什么事都带着一种“人在魂不在”的消极。

韦荞上楼,岑璋正在衣帽间。

半年前,岑璋亲自改装二楼衣帽间,就为了给婚礼腾挪空间。婚纱是由宝彧高定当家人宋司彧设计制作,亲自送过来的。宋司彧叮嘱岑璋,这类天价婚纱都遵循一个原则:一次性,不能洗,所以在婚礼举行之前,成品的保存非常重要。

韦荞就是在那天看见了岑璋还未结婚、却已在守护婚姻的模样。

婚纱挂在衣帽间正中央,岑璋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宋司彧送来的特制纸巾,正低头将婚纱摆尾的碎钻一一擦拭。这件婚纱有精致拖尾,镶嵌无数碎钻,不分白天黑夜,熠熠生辉。韦荞一句“延后”,令璀璨明珠一夜蒙尘。她想延后多久,岑璋没有问。其实,他也在害怕。

韦荞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她拿着岑璋对她的感情,不给他答案,慢性折磨。

就是在那一瞬间,韦荞心软,彻底妥协。

她走过去,在他身旁席地而坐,深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他,正式邀请:“再过不久就要举行婚礼了,我穿一次婚纱给你看看,好不好?”

岑璋一怔,看向她的视线里有太多情绪,痛苦的、想要确认的、不敢声张的,韦荞都被他这道视线弄得心碎了。这可是岑璋,你几时见过岑璋被人欺负成这样还完全不还手?

他低声问:“还犹豫吗?”

“没有了。”

岑璋笑了,仿佛爱人对他提刀要落而他早已闭上眼睛不反抗。韦荞无法承受这道目光,抬手搂紧他的颈项。岑璋从来不示弱,除非真的被她伤了心。韦荞喉间堵得慌,忽然就哽咽了声音:“真的没有了,你别这样。”

岑璋反客为主,用力抱紧她。

很快,婚礼如期举行。

岑璋单方面的热情,掩盖了所有问题。一张结婚证到手,韦荞尚未醒悟:婚姻不是终点,而是起点——人生千难万险、重重考验的起点。而她一直被岑璋推着走,放弃了说“不”的机会。

婚后不久,岑璋正式入主今盏国际银行董事会,韦荞在道森成为众人默认的下任首席执行官。两人在白天各自忙得不可开交,在每一个深夜入骨缠绵。

有岑铭,是一个意外。

那一晚,岑璋有情绪,深夜缠住韦荞不放。岑璋有情绪是有理由的,韦荞对他失约成了习惯,他已经好久没见到韦荞了。韦荞早出晚归,家成了旅馆,睡几个小时就走,其余时间都是和许立帷在一起。岑璋在约定的餐厅又一次空等韦荞一整晚,打电话给她又是许立帷接的,岑璋忽然情绪上涌,很想闹一闹。

他闹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深夜来完一次再来一次。

韦荞:“……”

她怀疑他纯粹就是找借口,想多干几次这事。

冷落他多日,韦荞心有愧疚,在岑璋再次欺身缠上时没有太多抗拒,半推半就地顺了他的意。

一个月后,在医院确认有孩子的那天,韦荞闪过“不要”的念头。

那年,她只有二十二岁,岑璋也是,两个人半大不小,思维模式完全没有切换到“父母”这一角色上。这个孩子来得很不是时候,赵江河已有意正式任命她为首席执行官。赵先生资助她半生,将她从一介孤儿扶正为申南城首屈一指的首席执行官,这是大恩,她得报。

直到她看见飞驰赶来的岑璋。

他得知她来医院,一改平日冷静。医院停车位紧张,他找缝隙胡乱一顿停,立刻吃了一张罚单。

韦荞看见他出现在医院的身影,不由一愣。

岑璋那天有一个很重要的竞选,金融管理局亲自下场参与,选举申南城银行业联盟会长。三个月前,岑华桥顶住来自管理层的压力,一力将岑璋扶上董事会主席的位子,不出意料受到各方考验,位子坐得很不稳。这次的会长竞选,亦是岑华桥的授意。岑璋明白二叔的良苦用心:竞选成功,就相当于取得了官方背书,为他坐稳董事会最高权利人的位子相当有益。

就在竞选前一刻,岑璋没有理由地忽然离场,引起全场哗然。

他拿着手机,飞车去医院,心里只记得林华珺刚才在电话里对他讲的:韦荞忽然回家,拿了病历卡去医院了,脸色很不好——

医院大厅,人群熙攘,岑璋眼里只有妻子,向她径直跑来:“韦荞!”

韦荞就是在那一瞬间决定要这个孩子的。

岑璋不顾一切飞奔来医院找她的身影,她放在心里记了很多年。她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被人好好爱过。只有岑璋,爱她爱到不能自已。这也是大恩,她也想回报。

可是她没有想过,并非所有恩情,她都有能力还;并非所有人,都会像岑璋那样迁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