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利场人(54)
韦荞完完全全地怔住。
岑璋问得对:她怎么让给别人?
岁月有痕,两个人那样热烈地爱过,方寸之地都是缠绵的证据。她一直被岑璋好好爱着,从未真正想过岑璋将这些感情换一个人给的样子。那些云淡风轻的大度,无非是私心作祟,不想再承受失败的风险,犹豫着犹豫着,就这样将岑璋都犹豫出去了。
握在她腰间的手倏然换了方向,从她上衣下摆探进去。岑璋解内衣纽扣的手速是在她身上练出来的,两年不练完全没手生。韦荞脑中一惊,尚未来得及阻止,解开纽扣的那只右手已探入禁地,一如从前那样,在她身上温柔服务。
“韦荞,你真的不爱我了,对吗?”
他问得平稳,只有韦荞清楚,岑璋平稳的声音里,才有最彻底的放纵。他闭上眼睛,再也不想同她有分寸,从她今晚亲口将他推向别人开始,他就想要这样了,堕落下去,不回头。
岑璋猛地将人压向扶手栏杆。
走廊雕花栏杆,高度有限。韦荞上半身悬空,下意识揪住他胸前衬衫。本就亲密的两人,因她的动作而紧紧贴合。岑璋罪恶的右手绕到她后背,在她突兀的蝴蝶骨温柔抚摸。
“韦荞,你想推开我,你要想好了。想好了,要我在这里,像现在爱你一样爱别人,你就推开我——”
韦荞抵在他胸前,大口喘气。
岑璋在吻她。
情潮涌动,落在她颈项,新婚之夜的岑璋就是这样的,从吻开始,没有结束。她想起婚宴结束送宾客,丁晋周冲她坏坏地笑,叮嘱她“不要浪费岑璋”,她一时未懂,反问他什么是不浪费,丁晋周大笑,在新婚的好日子百无禁忌一回,低声告诉她:岑璋这个人一看就是温柔至上,“服务型”的,好好享受哦,岑太太——
岑璋的确是。
没有人拒绝得了这样的岑璋,她高估了自己,她尤其拒绝不了。
韦荞忽然揪住他的手。
“岑璋。”
她要他住手,“停下来——”
岑璋不肯,“说你爱我。”
灯火通明的长长走廊,韦荞说不出口。她是守旧的人,对感情有自身认定的安全之地,离开了床榻主卧,她不擅长讲这些。
韦荞放低姿态,要他放过,“今晚那些话,我收回,可以吗?”
岑璋摇头。
她的那些话,触到他底线了,要他全然当没发生,收回去就好,怎么可能?
他固执地,要一个说法:“韦荞,我要听你说,你爱我。”
他低头,薄唇在她胸前熨烫,血红色印记娇艳欲滴,像极了他对她的感情,从未冷却,始终热烈。
很久以前,他就想这样做了,狠狠逼她一回,也逼他自己一回。他一直忍着,明白她犹豫,他等着她犹豫之后坚定走向他的那一天。可是她没有,她犹豫多年,还是将他推出去了。
“韦荞。”
他轻咬她锁骨,随时准备加重力道,“你看清楚,我爱你。你呢,你忘记你是怎么爱我的吗?”
衣裙下,韦荞在岑璋手里溃不成军。他不停问她爱他吗,就像一个赌约,他上了赌桌,拿命在赌。
深藏多年的感情因他重见天日,韦荞真就勇气横生,重新做回岑太太:“爱。”
她望向他,眼底一层湿意,“可是岑璋,婚姻不易,我怕了。”
岑璋终于停手。
扣好纽扣,整理衣服,他费了点时间。韦荞完全没有挣扎,任凭他去弄。两个人都有些喘,抵着额头停留片刻。都在拼命克制,都快要失去控制。
岑璋轻轻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韦荞,岑铭七岁了,他懂事了,不会再像当年那样伤你的心。除了岑铭之外,你都不用考虑。不用考虑家庭,不用考虑我。我可以接受你对我的不合格,可以接受我在你心里不是第一位。你能不能考虑,重新和我在一起?”
韦荞一怔,握紧了他的手。
从前,他也不知道他能为韦荞做到这一步。后来,他懂了,爱得深的那个人,没什么是做不到的。
爱在心里,死在心里。
一个人都要死了,哪里还管得上第一位、第二位。他的爱情要活着,能在一起就是好的。山盟海誓比不过洗手汤羹,豪情壮志比不过一室灯火。难怪以前的老人爱讲岁月静好,可不是吗?梦里全都是你,醒来枕边真的是你,多好的日子。
“就当是我玩不起。就算你已经那么明白地说了不要我,我还是,舍不得走。”
“岑璋——”
“韦荞,我一直在原地,没有走掉过。”
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置于最重要的位置。他不断喊她名字,他想这样抱她好久了,终于不用在每一个深夜辗转反侧想她想到情不自禁喊“韦荞”,等不到妻子的一句回应。
韦荞落泪,人却笑了。
从前听人讲“喜泪”,一生难遇,遇到喜欢的人,喜欢的事,大喜之下会笑着流泪。那时她不懂,她半生清冷,无缘热烈,怕是会错过太多世间好情感。承蒙上天不弃,让她遇见岑璋,他的人,他的感情,都让她好喜欢。走散两年,她回头,他还在原地,不曾离开,多么好的感情,她有幸一尝喜泪滋味。
岑璋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眼泪,“我知道,婚姻不易。从前我也做得不好,我也有很多问题,可是我不会放弃。这两年,就当作我们两个人的一次试错。试错过后总要有方案,继续走下去。我的方案就是你,所以韦荞,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你换人。”
婚姻多艰难,有人坚定,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