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冬夜(18)
多么日常的一幕,现在却是奢求。
怕会深夜痛哭,她这么多年都不敢回忆那段记忆,现在或许想到要回到一个人的家感到孤独,也或许看见初雪触景生情,被她埋藏的记忆才又浮现。
耳边仿佛还留有五岁时和爸爸妈妈玩雪的笑声,可眨眼她却是一个人,连梦境都没有。
苏梨月也没了看雪的兴致,扶在车窗的手无力放下,低垂脑袋克制自己不去回忆。
在她深呼吸调整情绪时,面前伫立的车窗缓缓下降。
苏梨月反应慢半拍,困惑的回头看向傅砚辞,很快又转为雀跃,黯然的双眸堆着笑跟他说谢谢。
这么多年向来没人能牵动傅砚辞的心情,但刚才他确确实实看见苏梨月低落的表情心里不是滋味。
那双充满希望的双眼霎时晦暗无光,像明亮的天空被乌云笼罩一样。
但他没心思去搞懂自己内心的想法,只当是可怜她孤身一人在京城生活罢了。
见她这么爱看雪,傅砚辞难得主动搭话,“不冷?”
“不会。”苏梨月摇摇头,而后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问他,“你冷吗?”
傅砚辞无声摇头。
但苏梨月还是将全降的车窗升上了些许,她趴在车窗上,仰头望着从空中落下的雪花,一点点给道路和树木穿上银白的装束。
“每年的初雪都好像是上天落下的惊喜。”*
苏梨月的嗓音轻轻软软的,像寒冷冬日的一杯热可可,“而且我们可以把难过都埋进雪堆里,来年一定会有新的希望。”
傅砚辞抓住重点,“有心事?”
苏梨月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向他求助,便摇头否认。
她想询问傅砚辞有没有不开心的事,谁知双唇刚张还没说出话,眼前的男人忽然靠近,她下意识往后退,可身后就是车门,无处可退。
傅砚辞屈起食指抬起她的下巴,两人的距离挨得近,甚至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可被压在镜片后的眼眸却依旧透着疏离和探究。
窗外飘进的风吹乱了苏梨月的长发,发丝随风飘扬,落在他肩上,贴在他西装上。
他抬起她下巴打量了片刻,抿着的唇才微启,“妹妹,没人教你撒谎时要掩盖情绪么?”
第9章
黑色宾利在香榭园前停了又走。
驾驶位的关默大气都不敢喘,天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跟在傅砚辞身边,他见过形形色色对老板投怀送抱的女人,其中也不乏有胆子大的,但她们都因胆大付出了代价,不是企业遭殃就是玻璃心感觉受了屈辱,总之没一个女人能笑着从傅砚辞身边离开。
除了今晚的苏小姐。
她不仅无视老板的警告,反而竟然敢在那种情况下调戏老板。
“没人教,请三叔赐教。”
这是她当时的回答。
最诡异的是,老板居然让她完好的下车了。
尽管现在的老板心情似乎不太美丽,但发生刚才的事还能让傅砚辞保持这么冷静的心情,堪比老板喜欢男人还要震撼。
不知过去多久,手机铃声破开了安静的车厢。
“咩事?”
(什么事?)
傅正平见惯了他这样冷冰冰的语气,拨通电话直奔主题,“你喺苏城嘅事,我都知啦,既然都喺京城,帮苏老头睇下阿妹。”
(你在苏城的事,我都知道了,既然都在京城,帮苏老头照顾下妹
妹。)
两人对话说的是粤语,傅砚辞嗓音低沉,跟他说普通话的腔调不一样,像老式收音机的声音。
听见那边的话,他无奈又压着脾气,一声“爷爷”像在提醒又像在妥协。
傅正平知道他想说什么,“争你数记阿爷这。”
(欠你的人情记爷爷这。)
傅砚辞嗤笑,“你争我数仲少?”
(你欠我的人情还少?)
听筒里傅正平的声音还在响着。
“行了。”傅砚辞打断他想打感情牌的话,扔了句“没有下次”把电话挂了。
手机被扔在一边,傅砚辞看着窗外飘下的雪花,从小到大他身边出现过各种各样的人,不管男女,甚至连亲人,接近他都是为了算计他。
他们渴望享有他的财富,却有忌惮他的权力。
久而久之,傅砚辞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突然出现的苏梨月。
直觉告诉他,她的出现也是带了目的的,只是这姑娘比其他女人厉害,她善于隐藏,会拿捏人心,甚至连傅老爷子都请得动为她说话。
傅砚辞从没遇见过能和他对手的女人,难得对她起了兴趣。
他倒是好奇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
次日,苏梨月起了早回学校练舞,寒假期间学校几乎没有人,除去最近有演出要回来练舞的学生。
昨夜下了雪,枝头覆上了一层洁白的雪,沿路走进京城舞蹈学院,像美丽的画作。
迎面吹来寒风,冷的刚从车里出来的苏梨月把下巴缩进围脖里,苏梨月走进教学楼,狂风被墙壁阻挡在外,她才把手和下巴伸出来,舞团成员纷纷到来,舞房回响着悠然的古典旋律。
直到时钟指针指向12,大家才结束了今天的练习。
苏梨月和唐一慧靠坐在墙边喝水,眼看着穿着统一工作服的人从外搬进一箱箱的咖啡和轻食餐,许浊跟着大部队一块进来,坐在苏梨月身旁,“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个?”
苏梨月打趣,“看你这表情,坏消息也坏不到哪去嘛。”
许浊倚靠着墙,笑的慈眉善目,“对于你来说是坏消息,对我来说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