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冬夜(40)
改装的引擎声和急剧刹车的刺耳声前后涌入苏梨月耳膜,翟叔为躲避飞速行驶的跑车紧急变道靠边停车,车子也因为猝不及防的方向变动也左右晃动起来。
没有一点儿准备的苏梨月吓得手机摔落在地,还没等她弯腰去捡,车子再次摆动,慌乱间她抓住了一只胳膊,苏梨月没多想,害怕地抱着对方手臂寻求支点。
待车子停稳,翟叔回头询问情况,“少爷,苏小姐,你们没事吧?”
傅砚辞已经睁开眼,眉梢微压,眼里布着红血丝,像只可怖的野兽。
可这只野兽一反常态地没有应声,而是看向身旁受了惊吓的姑娘,“没事?”
“我没事,谢……”
松开手臂的苏梨月想道个谢,稍一垂眸就看见自己双手掌心流淌着鲜红的血液,使本就没稳定的心跳再次鼓动起来。
她记得她没有受伤,那这些血……
苏梨月募得抬头,双瞳睁得圆鼓鼓的,粉嫩的唇张了又合不知该如何开口。
傅砚辞料到了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才忍着伤口撕裂的疼痛没说话,在她震惊的注视下,他两指夹了张湿纸巾递给她,绷直一线的唇依然保持沉默。
季庭川的人查出母亲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在港城一处郊区,谁知今晚他们赶到时那早就没了踪迹,结果还中了对方的埋伏,打斗中他的手臂被对方划伤,离开时在车里简单上药包扎后就赶到大剧院,可惜他到的时候她的演出已经快结束,索性就到出口等了。
到现在傅砚辞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都这样了还要赶过来,更不知道为什么手臂受伤了还要抱她上车。
他没有去想,也懒得琢磨。
任由自己这么做了。
苏梨月接过湿巾把掌心的血擦拭干净后,向翟叔要来纱布,然后俯身撑在中央扶手上朝他靠近,“我不问你发生了什么,因为你肯定也不会跟我说的。”
说话间,她用一根手指挑开他的西服外套,“脱掉,我先帮你止血。”
傅砚辞低眼撞入她双眸,她眼里倒映着星空顶射下的星光,那双琉璃瞳格外晶莹,好像沉在水里的黑水晶,她双颊泛起一层惊吓后的红晕,却显得动人怜爱。
傅砚辞挪开眼的同时,将受伤的手臂从西服袖子里伸出来。
苏梨月低头帮他捆绑纱布,“车上的药有限,我去你那帮你上药可以吗?”
专心驾驶的翟叔听了这话,没忍住瞄了眼后视镜。
他不知道现在该继续往酒店开还是回石澳半岛。
拿不定主意之际,他从后视镜看见他的少爷竟然盯着帮她包纱布的姑娘出了神,等姑娘重新坐好,他已经敛下眸中情绪,连语调也恢复如初,像是从没被牵动情绪一般吐了两个字:“随你。”
苏梨月不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翟叔心里清楚的很。
傅砚辞是他从小照看着长大的,自从太太离开后,少爷的情绪稳定的异于常人,那年他才十岁,本还应该依赖父母的年纪结果独自一人承担了不该承担的。
那年后他被交由傅老爷照顾,生性就越发不爱说话,面上心里都很难再有情绪,又因为傅家近亲旁亲都觊觎掌权人之位,他不再信任傅家任何一人。
这段时间看着少爷和苏梨月的相处,翟叔亲眼看着他的变化和退让,不止脸上有了显而易见的情绪,就连冰封的心也似乎有了裂痕。
同方才因为猛打方向盘而在路面留下的车轮印,即使行人不当一回事,但印子仍然还在。
苏梨月被吓得没了困意,不知道车子开了多久,很快就抵达了
目的地。
她对港城不熟悉,一下车就被眼前的南洋风别墅吸引了注意。
别墅和庭院的过廊地面都采用黑白相间的地砖铺贴,夜幕降临,院子里亮起灯光,搭配着古典低饱和的地砖,每一处都充满复古情调。
她跟着傅砚辞从大门走进,穿过前院才来到别墅内门,里屋装饰依然采用黑白相间地砖铺贴,黑白色调和原木家具呼应,矜贵复古感扑面而来,意外的和傅砚辞的气质尤其贴合。
傅砚辞进了客厅就把脱下的外套扔到沙发上,然后单手将衬衫顶端的两颗扣子解开。
苏梨月站在水晶吊灯下没挪步,眼看着站在沙发旁的男人一颗颗扣子全部解开,她吞咽了下口水,“你、你脱衣服干嘛?”
傅砚辞把脱下的黑衬衫扔进脏衣篓,双手掐腰看向怔在原地的姑娘,嗓音磁沉,“你说干嘛?”
话落,他指向身后的复古黑木柜子,“药箱在那。”
他的话切断了苏梨月所有胡思乱想,忙迭跑去拿出药箱回到傅砚辞身边。
她跪坐在地毯上,有条不紊地帮他把原有的纱布取下。
随着纱布揭开,触目惊心的刀伤映入眼瞳,秀气漂亮的眉头紧紧皱起,娇嗔出声,“你怎么总是受伤也不好好包扎,万一伤口感染了怎么办呢。”
傅砚辞受伤的左手搭在扶手任她处理,他松松垮垮地靠着沙发背,整个人歪斜,姿态懒散又矜贵。
苏梨月埋头帮他把伤口处理干净后用纱布轻轻裹住,完成了才抬头和他四目相对,“旧伤还没好,新伤要多注意才行,知道吗?”
傅砚辞看着被她以蝴蝶结收尾的纱布,唇角扯了下,“知道了。”
苏梨月把医疗垃圾收拾干净,见傅砚辞靠坐在沙发没动,她再次蹲下来,轻轻捏着他裤子,再抬头,一双清透好看的眼睛眨了眨,嗓音绵软,带着一丝缱绻的拖长尾调,“傅砚辞……”
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