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浓雾窒息[暗恋](2)
她完全把介绍人说的,陈与墨在亲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三,抛诸脑后。
借着从旁人那听来的陈与墨对她的好感,凌舒大着胆子提出条件:
“其实对于商业联姻我也没有那么抗拒,但我现在是离开家里单独住的,自由散漫惯了,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和长辈同住,所以我婚后是一定要夫妻俩单独另起炉灶过日子的。”
男人笑意加深,答应得爽快:
“这是自然。”
凌舒得寸进尺道:
“我们两个同龄,却都没有什么感情经历,看得出来我们都志不在此,更希望把精力放在自己身上。孤家寡人久了,突然被条条框框绑上,你我估计都会不适应,不如我们婚后,也不要干涉彼此的个人生活。哈哈,我是不介意男孩子有更多的爱好的。”
只要别管她就行。
“我没什么爱好,目前是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事业上,以后会以家庭为重,但不会干涉你的生活。”
“还有,我暂时没有生育的打算,以后大概率也不会想要孩子。”
“在这一方面我完全尊重女性的意愿,要不要孩子女方说了算。”
太顺畅了,顺利得有些蹊跷。
男人沉静的样子与传闻的种种不沾边,好似从前认识过一般,散发着引人靠近的亲和力。他甚至细心到注意到投过来的斜阳,为凌舒拉好了那一侧的纱窗。
凌舒战术性喝茶沉吟,目光落在了男人身后墙壁上的一幅字上,随后幽然转冷。
作品的边角已经发黄了,内容是曹植的《野田黄雀行》,铁画银钩却是出自十八岁的凌舒之手。
——刚被凌家认回去时,凌舒收到了来自养父母狮子大开口的一笔“补偿费”,这般的事无法开口与不甚熟悉的亲生父母求助,凌舒过得窘迫,卖字卖画东拼西凑出了一笔钱。这幅字,正是她当年售出的作品之一。
凌舒捏住了裙子一角,手指慢慢收紧。
“这幅字确实是我专门买过来的,因为喜欢作者的笔触。”
男人觉察到了她的视线,承认得坦荡。
稍稍可以确认他没有恶意,凌舒踏实了三分,又因男人的见解轻缓勾唇:
“谢谢。”
凌舒选了块颜色粉嫩好看的龙井绿豆酥,要放入口中。
“等一下。”
皓腕被男人扣住,经络一酸,凌舒无力抬手。
男人尽量减少肢体接触的面积,只搭了几根手指阻拦,免了揩油之嫌,凌舒的目光还是骤然转了凌厉扫过去。
“有什么问题吗?”
“这家粉色的绿豆酥是用了玫瑰花瓣染的,你玫瑰和玫瑰制品过敏吃不了,吃别的口味的吧。”
男人给凌舒换了块原味的茶点,指尖克制着不与她的掌心触碰。
凌舒奇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对玫瑰过敏?”
她过敏时的反应,轻则瘙痒疼痛,重则起疹子,喉咙水肿。只是,凌家父母不甚关心,老宅的花园中仍种植了大面积的各品种的玫瑰,到了应季,保姆阿姨还会在雇主的吩咐下把玫瑰茶、玫瑰
鲜花饼等各类制品端上餐桌。
男人言简意赅:“以前见到过凌小姐过敏的样子。”
他不习惯全然地袒露内心,咽了后半截的从此记挂。
凌舒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眼前的贵胄。
隐隐有熟悉之感,可能是应酬时打过几个照面,他含了浅笑与她对望时,容易使人心空。
和她记忆中的某处有重叠,始终又不能确定具体的身影。总觉得,有过更深的接触,凌舒小口小口咀嚼糕点,茶香蔓延,眼神微黯。
他三言两语便讲她的思绪引起,凌舒冥思苦想回忆着过往。
“是外贸林家大小姐的生日宴上吗?还是造船业许爷爷的七十大寿上?不好意思,我记性可能不太好。”
她一向很小心,记忆中,回到凌家后,没有犯过过敏。
男人言语清淡得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不着急,凌小姐一时想不起来,可以慢慢想。也许日后相处久了,自然而然便想起来了。”
话毕,男人低头悠然品茗,也是借了茶盏挡住微有上扬的唇角。
像留了一个钩子,不轻不重地牵系着凌舒。
凌舒果然被他略施小计勾出了兴趣,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也是,我们来日方长,以后慢慢了解的时间应该不会少。”
凌舒主动对男人伸手,刻意挤出来一点甜腻的语调:
“看来我们很谈得来,各方面也能达成一致,等我们相处合适联姻后,若您有什么需要我配合帮忙的地方,我也会竭诚回报给您的。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男人黑眸中的笑意深了些,看到凌舒悬在眼前的手,多了几分玩味,但也没有叫她久等,很快与她交握。
“凌小姐这么快已经确定是我了么?”
他的手掌宽厚,简单的握手似乎能整个地将凌舒的手掌包裹,比凌舒保养得宜的手粗糙,因而男人控制着力道,不唐突佳人。
凌舒很难描述他手上的茧子轻蹭在她皮肤上的触感,痒痒的,使得她觉得自己是正在努力突破蚕蛹的蝶。
凌舒笑着反问:“莫非先生你有更好的选择?”
他别有深意地扬眉,这才答应下来:
“没有,但愿我们……真能合作愉快,凌小姐不要反悔才是。”
“不反悔。”
凌舒不疑有他,嗓音利落清脆。
却在此时,一阵短促的上楼声传来。
皮鞋砸在木质楼梯上的“哒哒”声没有收着力道,还夹杂着令人牙酸的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