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浓雾窒息[暗恋](41)
泪:“苏苏,你永远是妈妈从小养大的苏苏啊。”
凌舒从那一刻明白。凌苏苏不需要跟她争、不需要跟她斗,人心早就有了选择。
夜里,凌舒认床,睡得不好,听到门外有人靠近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被角被亲生父母掖好,她差点以为是被爱着的了,听到苏妤抑制不住地抱怨:
“被外面乡下人养大的,不知道沾染了穷酸小市民的多少坏毛病,三岁看老,十八岁早就定型了。”
凌新旬安慰说:“别想那么多,实在和我们不能一条心就算了,大不了光给口饭吃,我们也尽了做父母的责任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乡下人养的孩子,成不了大器,家业别被败了才好。”
他们走后,凌舒睁着眼睛在被窝里发抖。
北京有些贵胄有天然的高傲,认为其他地方都是“乡下”。
凌舒想找机会反驳,她从小生活到大的城市很美,比不上北京,但也发展得愈渐繁华。
养父母是一对多年无子的夫妻,本本分分地工作劳动,在捡到她的第十年后幸运拥有了他们的亲生儿子,一家四口和和美美。
脚踏实地的一家人,最朴实无华的劳动者,根本不该被高高在上的富贵人家用鄙夷的口吻提起。
凌舒摸出手机,是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养父买的安卓机,她舍不得换掉。本以为会至少有一个温馨的港湾,养父陡然变了脸,已经从凌家那儿拿到了丰厚的抚养费了,贪心不足,狮子大开口地找凌舒要了二茬钱。
“你自己去有钱人家享福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弟弟吃不饱穿不暖吗?你怎么能那么狠心?我跟你妈当时是不是就该让你在路边没人管饿死?”人为财死,曾经的亲人面目狰狞。
一次次无止境的勒索后,凌舒倚在凌家五楼天台的栏杆上,半个身子探出去。
脸上只剩心如死灰的麻木,凌舒说:
“你已经从凌家、从我这儿薅到够多的钱了,该知足。你再报一个数,彻底买断我们的亲情,以后别再来烦我,要不然我就从这儿跳下去,死掉。你不但不能再拿到一分钱,凌家少不得再找你们的麻烦,你跟你的宝贝儿子,都没好日子过。”
少女的决绝和凄厉的疯癫镇住了贪得无厌的魔鬼。
不曾出声阻拦过的养母终于在这种时刻现身掉下了眼泪哀求:
“小舒,你不能这么对爸爸妈妈弟弟的,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做傻事。”然后抽抽嗒嗒地比出了手指,报出最后20万的“买断价”。
哪个家都不能算作是凌舒的家。
凌舒想尽了办法瞒着凌家父母去打工,找佣金抽成高的艺术类销售的兼职,还卖字卖画,学业顾不上就干脆不上课,等着假期突击补考。
某一天晕眩着差点被库房倒塌下来的纸箱子砸到时,有人用身体挡住了凌舒,卫光还搀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问有没有事。
凌舒有想过把救赎的希望放到卫光身上。
卫光经常捧着她的脸蛋,抚平她眉心的褶皱,泛起怜爱:
“我家宝宝才这么一点大,怎么总是这么忧伤忧郁啊,小姑娘嘛,就要开开心心地享受青春,不然我会心疼。”
最后吵架冷战期间男人的说辞变成了“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和第一次深爱的人分手,凌舒是痛的,但她迄今为止没有对人生中所做的任何重大决定后悔过。
就像一定要壮士断腕斩断和养家的亲情,凌舒觉得真的要和一直反过来汲取她生命力的卫光分开,她不能容许任何东西侵蚀着她好不容易能迈步向前的未来。
一时的疼痛是可以被时间淡化的。
隔了这么多年的凌迟折磨在梦中复现,凌舒惊醒,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不能再想过去的事了。
凌舒胡乱抹了一把无意识的泪,翻了个身。
她躺在主卧的大床上,不是沙发。
凌舒甚至悬着心害怕薛怀跃就躺在她身边,复刻各类狗血偶像剧的剧情,或是她迷迷糊糊地毁了薛怀跃的清白,还好都没有发生。
只有她一个人。
客厅和次卧都是空的。
薛怀跃没留下来过夜,换下来的湿衣服都打包带走了,安静得宛如他从未来过。
很懂事很有眼力见。
这些天,卫光没少给薛怀跃发乱七八糟的消息,转载各类来路不明的的文章,比如《男小三的危害》《男人自甘堕落成男小三的表现》《几个生活小妙招轻松识破男小三的套路》。
薛怀跃没法子跟他解释,被气得牙痒痒,怨气值在卫光炫耀和凌舒一起喝咖啡时达到了顶峰。洗完澡后醉意没有完全消退,薛怀跃真想拍了凌舒家的陈设对卫光反唇相讥回去。
又知道按照卫光的性格,真受到这般刺激,定然会吵吵闹闹地给凌舒找麻烦,薛怀跃生生顶着“男小三”的头衔不跟卫光一般计较。
在茶几上留了字条——
“我先回去了,在这里过夜不太好。别担心,我叫了车。”末尾画了个简笔画笑脸。
磨蹭到尴尬的反应彻底消失,薛怀跃才收拾好出来,而凌舒早已歪倒在沙发熟睡。薛怀跃看她于睡梦中仍不安蹙起的眉头,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点。
轻手轻脚将凌舒转移回床上,薛怀跃所有少年时代衍生出来的自卑与胆怯突然豁然开朗——卫光带不来凌舒想要的安稳自由的生活,薛怀跃不必担心一个早就失败了的男人,而他还有机会为她带来坚不可破的保障与快乐。
“晚安,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