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浓雾窒息[暗恋](82)
看薛怀跃礼貌得体地跟家长、管家都打了招呼,依次入座,比她对这个家还适应的样子,凌舒搭错了筋,吃饭没滋没味,偷偷在桌子底下掐薛怀跃的大腿,缓解心理不平衡。
有几下子力气下得是真大,薛怀跃生生忍着疼,云淡风轻得没显露出半分不对劲。
桌下的小动作瞒不过父母的眼睛。
凌新旬终于有了点嫁女儿的实感,说:
“跟小薛在一块,小舒都活泼多了。”
凌舒掐着薛怀跃的肌肉,笑笑没说话。
其实她在芜湖生长的十八年,一直都挺活泼开朗的,同学们都喜欢她,阔别多年后老同学们带着她一起玩闹,每个人毫不吝啬地释放着善意,她在芜湖拍了很多开怀大笑没有保持商业假笑的照片。
可能中国式家庭,就是相互的,父母不了解子女,子女也不了解父母,双向辜负。
薛怀跃含笑望了凌舒一眼,讲:
“阿舒挺活泼可爱的,是个特别好的姑娘。”
凌舒低头夹菜,眼睛一热。
苏妤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不让薛怀跃的话落地上:
“啊是吗,这孩子在家里可不爱说话了,哎呦,经常让她妈妈我跟在后面猜心思,我哪能事事猜那么准啊。”
苏妤说着,不由自主地提起缺席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女儿:
“苏苏话就多一点,开朗一点,藏不住心事,叽叽喳喳地逗乐。”
凌舒抬起眼皮,扭头盯了苏妤一秒。
话提到凌苏苏那儿了,苏妤忍不住多操心了两句:
“也不知道苏苏最近在忙什么哦,家也不回,问就是在和朋友旅游,在哪个国家啊?安不安全?让人操心地要死。”
凌舒拧眉接茬讲:
“你自己不是说了吗她在外面旅游。”
这么生硬的话一出来,场面冷掉了。
餐桌上鸦雀无声。
苏妤尴尬得不知道再说什么好,自顾自找补了一句:
“苏苏这个时候吃饭了没有啊,哎呀,一点不会照顾自己。”
凌舒平时有什么情绪更倾向于默默憋着消化,好多个日日夜夜都是这么过来的,理应习惯才对。
可能是和薛怀跃相处久了,发现她自己也是个有情绪有喜怒哀乐的一个人,不是个木头;也可能是在芜湖野久了,心野了,凌舒今天,在凌家的餐桌上,就特别有表达欲。
凌舒笑着再问了一句:
“难道凌苏苏她还会把自己饿死吗?”
场面更加难看。
气氛骤然降至了冰点。
她很想学凌苏苏那种春风和煦地阴阳怪气别人的本事,实际话里有着掩不住的怨怼,笑里的刀藏不住一点儿。
听起来就像她是在一句接一句地顶撞苏妤。
薛怀跃握紧了她的手,松一下紧一下的使劲,怕她难受。
凌新旬摔了筷子,拉下来一张脸:
“凌舒,你觉得找到了个好人家了,就可以对你妈妈不尊重了是吗?跟你妈妈道歉。”
凌舒憋了一眼眶的眼泪,不想说话,也不能说。
薛怀跃与凌舒十指相扣,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热源,道:
“是,是我们小辈的错,我和阿舒今天惹两位长辈不高兴了。”
四两拨千斤地把凌新旬压下来的大锅甩掉。
凌舒的亲生父母教育子女,他没有道理干涉,但要担骂名,他绝不独善其身。
薛怀跃一天没跟凌舒正式领证,便一天还不能算是凌家板上钉钉的女婿,凌新旬对薛怀跃还是忌惮三分,不会真顺着台阶讲他们绑一块儿骂了,喝了口茶,咽下了指点欲。
薛怀跃从口袋中拿出了两方苏绣帕子,一方双手递给苏妤,一方拈起一角怜爱地去吸凌舒眼睫上的泪珠。
薛怀跃还笑道:
“一直备在身边,还真派上用场了。不过阿舒,这是我第一次正式上门拜见,你得给我好脸色的,你对我不好,想来阿姨也不愿意。”
说话有人帮腔解围竟是这般滋味。
凌舒怔愣得一时无言。
薛怀跃备了其他的见面礼,两方帕子算不得什么,苏妤是识货的,一见其上细腻如生的双面绣法,便知是进展馆的陈列柜也是够的。
大女儿不怎么知心合意,女婿的周到没有话讲,苏妤动了动僵硬的脸,转忧为喜:
“是啊,谁欺负我们家的女婿,我都第一个不同意。”
席间凌新旬问起男方父母的事,薛怀跃说他父母在广东老家,授业恩师许先生在北京待他如子,挑了合适的日子他先带凌舒与老人家见上一见,再邀双方父母定下大日子。
凌新旬点点头,认为他这番安排没有不妥。
凌舒是知道薛怀跃口中的恩师就是许老爷子,她以前打过两回照面,是顶顶严厉庄严的人,还拉住她说过道理,问她在哪里读的什么书,大好青春的为何不以学业事业为重……卫光解释过,他师父性格就这样,人很好没恶意,凌舒仍是好一段时间一想起这许老爷子就想立正站好。
这下,要同薛怀跃一块儿拜见他……
凌舒一犯难就没胃口,暂搁了筷子,薛怀跃见状,盛了碗好吞咽的汤,让她胃里有东西暖暖。
一顿饭,在薛怀跃的力挽狂澜下没出岔子,饭后,凌新旬开始摆了准老丈人的谱,邀薛怀跃去茶室聊一些男人间的话题。
寻常人家女儿出嫁前,老丈人怕女儿未来过得不好,对女婿总会有一些交代的。但凌舒想不出凌新旬能对薛怀跃交代出个什么来,她和凌新旬的熟悉程度甚至可以说非常一般,每月给零花钱从不晚点,是她了解到的父亲的最大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