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雪(111)

“所以呢？喜欢就得在一起？”

“不然呢？喜欢起码你得争取试试吧。”

“我和向芸不会在一起，如果我喜欢上了别人，我会和别人在一起。” 这是陈栖留给程郗的最后一句话，程郗消化了很久，起码十八岁的程郗，理解不了。

程郗刚到沪市就给柯熠打去了电话，柯熠没接到。

等程郗到家时，手刚按上指纹锁，里面就传来吵嚷的地方方言声，让她眉头一紧。

第80章 . “家不是家”

打开门，一屋子乌泱泱的人全围坐在餐桌边。

桌上的水果瓜子花生、窗门上倒挂的福字、门口的对联、玄关处的招财猫，从前从未在这个家里出现过的‘活人气’，此刻散落在这个家的角角落落里。

过于哄闹的气氛让围坐在桌边的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程郗的出现。

正对大门方向坐着的是一个年轻女性，程郗觉得眼熟。女人一身精致打扮，瘦削的脸上、显得眼神格外炯炯，看着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她是第一个看见程郗的人，但她的眼里丝毫没有见到程郗这位外来闯入者时该有的惊讶或是意外。

年轻女性对面坐着一对中年男女，男方似乎身体不太好，佝偻着背，姿态压得很低，能看到的半张侧脸黑黢黢的，布满皱纹，一直在咳嗽。他身旁的中年女人却是一身华衣，身上是和她身型并不适配的套装裙，耳朵上挂着一对非常大只的黄金耳环，在餐桌氛围灯的照耀下格外亮眼。

餐桌的另一头坐着吴翠澜。斜角位置被加了一张圆凳，坐着王牧炀的外婆，上次程郗去王牧炀家吃饭时见过她。

光是这些人已经把原本就不算大的四人餐桌，挤得满满当当。

因为年轻女性的侧目，大家才注意到此时正拧皱着眉头站在玄关口的程郗。一伙人都纷纷或转身、或抬目，打量起了她。

“呀，这就是你女儿吗？好俊哦。”中年女人这句话，是对着程骏说的，她的嗓门很大，一句话几乎是叫出来的。说完朝着桌面“tui”一下，把瓜子壳直接吐到了桌子上。

如果不是因为中年女人这句亮嗓，程郗也不会注意到此时穿着一身黑衣黑裤正靠在边柜旁的程骏。

程郗的目光移向程骏。

“这是孙琪琪，孙琪琪的父母，小姨和外婆。” 程骏对他们的介绍极其简单，简单到甚至省去了中间的人物关系，“孙琪琪和她父母以后会和我们一起住。”

屋内的地暖被开到了最热档，屋内的人都只穿着薄衣薄裤，显得此刻穿着厚羽绒服的程郗格格不入。程郗觉得胸口很闷，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感觉。但她从小的教养不允许她此刻甩脸子走人，再不情愿，还是道出了一句，“你们好”

餐桌尽头的吴翠澜，此刻手肘正撑在台面上，一脸看好戏的神情看着程郗。她的眼神在对程郗说，「怎么样？这份新年礼物，你还喜欢吗？」

程郗的鼻腔里泄出了点意味不明的笑音，她冷冷看了眼吴翠澜，她现在需要和程骏聊聊。

程郗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眼前的景象彻底击溃了她的体面。临去荷兰前，遗忘在烘干机里的内衣，此刻被散乱扔在了床上。衣柜门是敞开着的，里面的被单枕套被翻得乱七八糟。整个房间带给她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她此刻心突突的跳，被侵犯了领地的不安全感向她袭来。

身后，孙琪琪的妈妈先程骏一步走了进来，“不好意思喔郗郗，我也想用一下你的烘干机，就把你的胸罩拿了出来。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孙琪琪妈妈的话语里并没有真正抱歉的意思，反而是一副理所当然。

“还有你的床单被罩，我们来得匆忙没把老家的带过来，我看你柜子里的都挺新的，我们就拿来用了。反正那么多你自己也睡不过来。” 中年女人一边说一边看着她身后走进来的程骏。程骏一如继往的冷脸，始终未开口一句。

程骏的身后，王牧炀的外婆又跟着挤了进来，不算多大的次卧里，满当当站满了四个人。

“你怎么随便拿人家东西招呼也不打。”王牧炀外婆一副要主持公道的模样。

“她人不是不在么？而且都是一家人，多大点事儿啊。”

“那你也不能这样，你 ... 你太乱来了。”

母女俩毫不避嫌的争吵声响彻在程郗的卧室里，程郗气得脑袋胀晕，差点都要忘了自己想跟程骏说什么。

“你们要吵就出去吵。” 程郗忍无可忍的一声响音，停止了眼前的哄闹。

...

“给我个解释吧爸。” 和程骏时隔一个多月未见，再见面竟又给她带来了新一轮的惊喜。

“孙琪琪怀孕了，她爸身体不好，她妈没办法两头照顾，所以就一起搬来了。”

“她自己没房子吗？为什么要住到这儿！”

“她之前租得房子年前就到期了。她和我，已经领证了。”程骏说这话时，眼神游离走了，没看程郗。

“所以她住进来是名正言顺的，多余的那个人是我，对吗？”

“程郗你不要这么觉得，这里永远是你家。”

“永远是我家？” 程郗只觉荒唐，她今天踏进家门前哪里想到过，踏进家门后，程骏会提醒她、她的家永远是她的家。

...

程骏并未在家久待，程郗再出房门时，整个客厅只剩下孙琪琪的父母，连吴翠澜和她妈都不在了。孙琪琪在程骏的主卧里，门微开，抬眼就能看到她躺在躺椅上玩手机。肚子微隆，很像沈郡如孕早期的模样，这么看，孙琪琪长得和沈郡如都有几分说不出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