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雪(125)

“她这会儿只想自己安静呆会儿。” 岑萦的叫喊声在柯熠身后响起。

柯熠听到了，但他没有回头。

...

枝繁叶茂的大树像一把巨伞撑在了羽毛球馆后门的石阶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树下人的身上。这是一个绝妙的僻静之处，除了学校的野猫、甚少有人经过。

程郗此刻蜷坐在台阶上，她只是想一个人安静呆会儿。

身前的人影遮挡了她眼前仅剩的光线。

四个月的相处相伴、耳鬓厮磨、缱绻旖旎，让她不需抬头，都能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他站着、她坐着，片刻的沉静，偶有树叶被风吹过时发出的“簌簌”声，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爽了吗？” 柯熠率先开口。

程郗点了点头。

“你名声还要不要？要的话，我带你去澄清。” 柯熠的语调慢慢的、淡淡的，边说边伸手要拽起她。

“柯熠 ... ” 程郗的头，此时才抬起来、看向他，“名声这东西我从来就不在乎。对我而言这东西再坏再臭，死不了、疼不着，别人怎么看我，根本不影响我怎么活。我在尚缙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你不也知道吗？”

柯熠想起初见程郗时，从李恺睿嘴里听到的“偏见”，他也是那时，“偏见”的实行者之一，他此时真想狠狠抽自己一顿。

“如果你介意 ... ” 程郗此时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地面，“咱俩可以分 ...”

“分什么？” 程郗想说「分开」，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柯熠打断。

柯熠的眼神变得凶戾，语气也变得凶狠，一个字一个字、似是要把程郗揉碎 ... “分什么，再说一遍。”

程郗有一瞬间的颤缩，鼻尖已开始发酸，眼眶已有些微红，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在勾着她、挠着她，“咱俩可以冷静段时间。”

程郗能感觉到，柯熠在极力归拢自己的情绪，火气一波接一波上涌、腾窜，又被他浇灭。他的一只手抓在了石阶边的铁杆上，因施力而变得逐渐泛白、甚至有些发颤。

又是漫长的沉静，谁也没看时间，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只有偶尔一点点冷风拂过，程郗不禁打了个寒颤。

学校打了午休铃 ... 羽毛球馆走出去的拐角，就是食堂的入口，喧闹声穿透过来，逐渐打破了周遭寂静的气氛。

柯熠和程郗的电话，从刚刚开始就震个不停，两个人一概置若罔闻。

程郗真的有些累了。她不愿意承认，她后悔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何况吴翠澜好像根本毫无痛痒 .. 现在的程郗，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毁灭吧，发烂发臭吧，让她自己一个人从此烂在这泥沼地里挺好。

她想开了，也想通了。

但，偏就此时，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是柯熠的手。

柯熠不说话，手却一直伸着，他知道程郗懂他是什么意思。

这只手背后的含义太多，这个时机、这个当下。

程郗吸了口气。眼前的人是天之骄子，他的人生，应该明媚、应该璀璨，他是要走康庄大道的人。

“程郗，你不是会退缩的人。你答应过我你会信我。” 一句话，堵得程郗哑口无言。

程郗抬头，看向他的双眼。

「你我，曾歃血为盟 ，要狼狈为奸，你现在想跑？没门。」

程郗，也向他伸出了她的手。

手心相连、十指紧扣。他和她，一起走到了阳光之下。

柯熠一路牵着程郗的手，从后花园穿过教学楼走廊，逐渐向校门口走去。

驻足、惊呼、一路的快门声、一路的不可思议 ...

直到一声怯懦音从他俩身侧响起，是一个戴着黑框镜的男孩儿。

“学 ... 学学学长、学..姐，你俩是在一起了吗？”

“你谁？” 柯熠因被眼前人挡路、有些不耐烦。

“我是高一六班的陈嘉峻。我 .. 我是学校新闻社的荣誉社员。”男孩儿有些战战兢兢的做着自我介绍。

“你干嘛吓人家？”程郗挤了挤柯熠的胳膊。

“我有吗？” 柯熠反问，“我吓你了？”

“没有，学长没有吓我。” 男孩儿义正言辞道。

“你有学校论坛账号吗？” 柯熠突然想起他被校论坛拒绝注册，一丝不爽又席上心头。

“有。”

“那你记一下，我，高三一班柯熠，她，高三五班程郗。她是我唯一的女朋友，我是她唯一的男朋友。我们目前交往了四个月，未来还会在一起很久。记住了没？” 说完，还把牵着程郗的那只手在男孩儿眼前又晃了晃。

“记住了学长！”

“你要拍照吗？”

“我已经拍了！”男孩的脸上闪过一抹得意。

“给你学姐 P 好看点。”

“我不用 P。” 程郗急辩。

“去，发论坛上。”

男孩儿连连点头。

程郗扭过头懒得再看这俩人，心里嘲了句「幼稚」。

第88章 .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柯熠牵着程郗一路走出了学校。此时还是中午，尚缙的运动会也还没有结束。

他俩之间的气氛却逐渐不对，出校门前，柯熠侧身沉沉看了程郗一眼，那一眼之后，一切全然都变了味。

“你牵我去哪儿？”

“还没放学呢。”

“没吃午饭 .. 我饿了。”

柯熠始终面无表情、不言一字，把程郗的话全部置若罔闻。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我累了。”

“那走慢点行吗。” 柯熠人高腿长，步伐就大些，又不肯减速，程郗几乎快要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