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雪(171)

撕扯拉拽着她的自责、愧疚，摇摇欲坠。

“谢谢阿姨。我想办法劝她跟我回国，不会为难你。”

沈郡如在国内时，有自己的事业、也曾是活得那样鲜活、骄傲的人，怎么就如今要在这里过这种鬼日子。

一如当初在程骏家，她恳求沈郡如让她能留在国内时的模样，她此刻，也下蹲到沈郡如身旁，两手握住她的手，仰视着此刻坐在沙发上的沈郡如，“妈，为什么不去看医生？”

沈郡如沉默不答。

“跟我回国吧，我们找最好的离婚律师，弟弟和钱，我们都要。绝不便宜那个混蛋。好吗？”

沈郡如深吁一口气，混沌只是她的表面，她的心却好似明镜，“程郗，你长大了。你过你自己的生活就好。我当初是带着骄傲来的这里，我没有办法灰溜溜的回去。” 说到这时，沈郡如才别过头看向她，“我想你应该懂我的，对吗？”

程郗当初秉着一口倔气，怎么都想要留在国内，她当然懂她。这是在跟自己较劲，哪怕毫无意义。

她理解。

但她不能。

...

“怎么了？” 柯熠的视频电话打来。

程郗整个人很颓丧，磨了几天，她已逐渐没有了耐心，整个人，好似被沈郡如的倔强抽干。

她想开口一股脑全倒给柯熠，又怕他听完直接一张机票飞过去。

“没事，有点累，我明天晚上飞机回国。”

柯熠的嘴角敛不住上扬，“特意赶回来陪我过生日？”

“想多了你，我回来过平安夜的。”

柯熠笑得开心，“航班号发我，我有空，我来接你。”

“嗯，后天见。”

...

“阿姨，我妈不肯跟我回去。我想先回国联系一下国内的心理医生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你再帮我照顾段时间，如果她情绪再有什么异样，你立刻通知我，行吗？再一点就是，我外婆最近刚做完白内障手术，她身体也不好，您先别告诉她，有任何事情都找我，我手机 24 小时开着，拜托你了。”

Alice 有些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

都是女人，异国他乡的，都不容易。

...

12月 23 日，平安夜（柯熠生日）前一天，23:17

“你这么晚还要出去吗？” 佘伊苒敷着面膜，她都困了。

“有点事，你先睡。”

“什么事啊？”

“...” ‘砰’一声关门声，李恺睿关上门，直接走了。

又是这样，不爱沟通、不爱讲话，受不了。

接近凌晨，李恺睿被柯熠一通电话叫出门，大晚上的要开车陪他去遂县。

柯熠晚上参加了一场年会，喝了酒，开不了车。

“怎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李恺睿也不是抱怨，就是觉得奇怪，对方特意交代了不能让司机送，如果不是柯熠喝了酒开不了车，这会儿也不会找到他。

遂县是沪市周边某市下面的一个小县城。

这边已经下雪了。

狂风裹挟着雪花横飞，马路两旁的枯树残枝乱舞。

从高速下来后几乎不见人车，唯有风声、车轮声在空旷中回荡。

偏僻、且荒芜。

李恺睿有些发怵。

柯熠今天心情不错，所以酒喝得有点多，在路上睡了一觉，这会儿人都还晕沉着，整个人还有些迷迷瞪瞪。

对方给的地址是一个十字路口的交界处，他们车先到，等了一刻钟，荒无人烟的十字路口，突然过来一辆小三轮。

三轮上除了蹬车的老汉，“敞篷”后座上坐着一个妆容精致、穿着羊绒大衣的年轻女人，估摸着也有三十来岁。

那女的也不让小三轮骑过来，只让他停靠在离车三十米远的路口，她自己一路蹬着高跟鞋小碎步跑过来的。

一来就直接坐到了副驾上，动作利落干净、快。

一上车，转身递了一个黑色口罩、鸭舌帽、墨镜给柯熠，“戴上”

柯熠有些迟疑，面色不改抬眼看她，伸手接过，还是照做了。

“车往前开，我说停就停。” 语气似命令。

李恺睿眼角余光向右晃了晃，抬头看到后视镜里的柯熠点了头，他才把车往前开。

女人一路眉头紧皱，一直在叹气，指尖一直划拉着手机屏幕，没歇过。

李恺睿怕犯困，车里本来放着摇滚乐，女人一上车，抬手就把音响给按掉了。

无话可说。

她指挥着车子停到一家歇了业的小饭馆前面，三人下车后，女人带他俩又走了 300 米路，走到一家宾馆的后门，一路上一直东张西望、有些鬼祟。

事情变得越发奇怪。

要不是看到柯熠那么淡定，李恺睿真想转身就走。

一路走到 607 房间门口，“咚咚咚 —”女人叩响了房门。

开门的是任桀，很是警觉，只开了一个门缝。

看到李恺睿，皱了皱眉，似乎不欢迎他。

柯熠一眼看破他的心思，“恺子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喝了酒，不叫他我过不来。”

任桀回头，似乎是在征求屋内人首肯，得到同意后，又往门外左右张望了下，确认楼道里没其他人后，才开门让三人进屋。

双人标间，摆着两张床，房间不大。

唯一的椅子上，坐着柯靖，她的身旁站着奚弦茵。除了他和柯熠，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屋内的气压好似在冰点。

奚弦茵和任桀正在拍一部偶像剧，他俩分别是男女主演。剧组的酒店在三公里外，不在这儿。

奚弦茵会来这儿是因为柯靖来这儿看她。

柯熠摘下墨镜、口罩与帽子，觉察到了事态似乎很不妙，眉头也皱了起来，“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