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雪(58)

她家里只来了一个说是她母亲的人，身型佝偻、衣着极其朴素，黢黑的面孔上布满了皱纹。手上提着个红色塑料袋紧赶慢赶就冲向了急诊病房。

急诊清创室和急诊病房中间隔着一道粗宽的走廊，程郗会注意到她是因为对方的嗓门极大。一进病房就边拍打着病床上黑衣女的身躯、边嗷嗷哭。不知道的还以为黑衣女怎么了。很快就吸引住了整个急诊病房里全部人的目光，吓得护士和医生赶紧把她‘请’出了病房。

两位男警察正好向她询问一些黑衣女的状况。

程郗无意中听到似是因为学校报了警，因为沪市近几年发生过几起歹徒到学校盲杀学生的案件，所以警方非常重视这次事件。

没一会儿，一个脚踩高跟鞋、面容姣好、仪态端庄的中年女性出现在了程郗的视野里。她直接走向了程郗身边的女警察 ，和女警察短暂的交流过后，她也注意到了女警察身后正坐在长凳上穿着尚瑨校服的程郗。上上下下把程郗打量了一番。程郗直觉这位中年女性可能是位律师，因为她身上有着和沈郡如很神似的气焰。

中年女性礼貌向女警察询问这位女学生是谁，女警察说只是当时出现在现场、应该只是路过的学生。她似乎想知道程郗的名字，程郗直觉她不是个坏人，所以当她先做了自我介绍，说自己姓乔、是位律师后，程郗没多犹豫就说了自己是尚缙的，叫程郗。中年女性如聊天似的、随口接了一句，“那挺巧的，我儿子也在尚缙念高三。”

但当程郗问她她儿子的名字时，这位乔律师便缄口了。

询问程郗情况的女警察说要等另一个警察过来，两个警察同时在场才能给程郗做笔录。但是另一个警察正在向黑衣女妈妈询问情况，所以程郗‘被迫’在清创室门口等了很久。

过了约莫 20 分钟，另一个警察还没过来，柯熠却来了。

程郗并没有告诉柯熠她遇到了黑衣女、还被拽伤了的事情。所以当她看见柯熠的时候，有点懵住。

柯熠身后就跟着刚刚那个乔律师。

柯熠此刻眉头紧皱、耷拉个脸，往日眼底常有的笑意和温柔此刻是一点都没了，气汹汹走向程郗，「他在生气？」

程郗两边膝盖、下巴和手掌涂了碘伏，看上去有点吓人，纱布都不带裹的。比揍夏美栀那次轻多了。

“... 程郗你厉害啊！摔成这样了你连告都不告诉我。你当我这个男朋友是死的吗？”柯熠一张口就撒火，一点缓冲都不带有的，声音还老大。

“... 我没想瞒你，我也没告诉我爸啊。这点小事我自己能解决。你别把我当个白痴似的行吗？多大点事儿” 程郗知道柯熠是担心她，但一见她就吼她，她也上火了。说完程郗瞅了眼站柯熠身后的乔律师，乔律师根本没看她，眼神只追着柯熠跑，像是随时在待命等柯熠给她吩咐工作。

柯熠正想继续发作，但刚刚凶程郗的声音太大，吸引到了后面坐着的黑衣女妈妈的注意，黑衣女妈妈一下就从柯熠身后冲过来要想要抓柯熠的手臂。乔律师一个迈步就挡在了黑衣女妈妈的身前、柯熠的身后。及时隔开了二人。同时乔律师的两只手按住了黑衣女妈妈的臂膀。乔律师身上的套装全皱了，看得出来平时优雅端庄的人此刻正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两边的警察也都走了过来想探究黑衣女妈妈想要干嘛 ...

“柯熠，是我啊。吴允安妈妈。你记得我吗？ ... ”黑衣女妈妈只是行为猛、声音大，但脸上是笑盈盈的，一脸讨好相。

柯熠回头睨了她一眼，直接一把拽住程郗就要往大门口走。

身后的女警察看到程郗走了，就要追上来，“这怎么走了，小姑娘还没做笔录呢。”

“我来处理，我来处理，我现在是她律师。”乔律师连忙又拦了一下女警察，另一边还要拦着黑衣女妈妈。把她倒是忙坏了。

柯熠把程郗一路拽进了门口的黑色轿车里。前座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程郗一眼，正好对上了程郗的眼神，赶忙就收走了视线。

上了车柯熠一句话也没说。程郗也赌气双手插抱就一直看着窗外。俩人较劲了半个小时。程郗不耐烦了，想下车自己回家，车门 tm 被反锁了，打不开。她看向柯熠，柯熠始终一直都看着另一边车门不理她。

“开门啊，我要回去了。”程郗语气不友善。

柯熠充耳不闻也不动，司机更不敢动。

程郗正欲开骂 ... 恰好此时乔律师回来了，直接坐上了副驾。

“吴允安醒了。但因为没有对你构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警察那边说这次的事最多备个案，做不了任何拘留、处罚。” 乔律师一边小喘着气一边说，“她妈还是那个意思，想要点钱。说她女儿生病太花钱了，家里经济也不宽裕，她女儿考上了 F 大，都没去上，学费都凑不到。”

“法律上能做什么？”柯熠冷静问道。

乔律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程郗，又继续开口道，“她之前屡次跟踪你我们都没备案，但如果调取监控应该证据链条是完整的。”

“你想告她？... 你中午不是还说她有心理病，怕她再自杀吗？” 程郗一脸难以置信，忍不住插话。

“关我什么事？”现在的柯熠和中午那个柯熠仿佛不是同一个人，“报警。要什么证据该怎么调怎么调。还有她被她推得一身伤也一起报。”

“好。但程小姐这点伤 .... 好吧，我等会儿让医院出份伤情鉴定，我一起整理给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