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行:拂云偏爱旧相识(2)
刘大人沉思片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殿下做了何梦?」
「荧惑守心,天下大乱。」我轻声道。
刘大人呆住,吃惊的瞪大眼睛,满脸「你为什么在我这里胡说八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我」的表情。
他以手扶额,仿佛站立不稳的样子。
「哎呦,殿下,臣年龄大了,受不得惊吓,殿下请回吧!臣恭送殿下回宫。」
我:「……」
草率了!
我以为的刘大人是梦里所见抛头颅洒热血的正义之士,事实上,他还是个官场老油条,明哲保身的本事不比别的大人差。
我微微红了脸,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服他。
「大人,本宫没有闹着玩,你想想,若本宫所言不错,而钦天监没有预言出荧惑守心,到时候倒霉的人是谁?」
「若荧惑守心发生,朝中没有应对,民间又有人故意散播谣言,将荧惑守心怪罪为父皇不仁,如此是否会天下大乱?」
「父皇倒是好办,大不了顺应民心发一张罪己诏,而大人恐怕就要被推出去顶锅了。」
刘大人终于抬头了,他精明的眸子不解的看向我。
「殿下,您到底想怎样?」
「当然是想好好的当一个公主了!」我说的理直气壮。
「……」
刘大人一时间无言以对,但我如此自私自利的话,反而让他信了几分。
良久,他问道,「殿下,若荧惑守心没有发生呢?」
我笑了。
「那大人就当陪我这个顽劣公主玩一玩吧!」
刘大人再次被噎住。
末了,他招招手,从偏殿里走出来一个年轻俊秀的年轻人。
「殿下,这是犬子刘煦,在钦天监混个闲职,殿下若要陪玩,犬子可供差遣。」
这是对我的话将信将疑,所以派个小跟班来和我交接。
若我所言是真,自然是好。
若我所言是假,不过是年轻人不懂事,胡乱玩闹。
这老头子倒谨慎。
我看向刘煦,他生的极好,唇红齿白,眉目清秀,一副玉郎模样。
可委实不像有本领的样子。
我下巴轻抬,「会看星象吗?」
刘煦笑了,躬身微微行了一礼。
「史书上记载,荧惑守心之事,共发生过二十八次。」
「其中九次,皆与战争灾祸相关。故而荧惑又被称为是灾星,罚星。」
「《史记·宋微子世家》所载楚惠王灭陈时,有荧惑守心天象,秦国时,天降坠星,始皇驾崩……」
刘煦的眼睛里有光,应对如流,出言有章。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
好家伙!
我只想问问,他却要给我上课。
太可怕了。
我忙道,「不用说了,小刘大人,你很好,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若真有荧惑守心之事,我们该如何应对?」
刘煦闭了嘴,满脸遗憾。「是,殿下,您有什么主意?煦无不从命。」
我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荧惑守心之事关乎国运,不如我们祸水东移,如何?」
「哦?如何东移?移给谁?」
「移给陈相如何?」
刘煦和刘大人都呆住了。
一个急忙关门,一个准备送客。
那一刻,他们都觉得我要害死他们。
第3章
在我梦中,陈相是个大奸臣。
他在戎国来犯时,卖国求荣,将大好河山拱手相送。
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更无一丝为人的骨气,这样的人何以会做到相国的位置?
我不明白。
母后说,「你父皇选用陈相,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我想了又想,觉得陈相的过人之处,大概是他有一个好妹妹,入宫做了贵妃,又早早诞下庶长子李淳。
而我的母后,除了诞下我这个公主,竟再无所出。
我不管李淳将来如何,是否当皇帝,可陈相这个相国最好还是不要当了。
京中慢慢的开始流传一首歌谣,「荧惑耀,耳东昌。晶华赤,欲难平。」
耳东为陈。
这首童谣直指国相陈昌欲壑难填,引来荧惑之灾。
在我梦里,荧惑守心发生之时,陈相立刻上疏父皇,让父皇下罪己诏,祭告上天,将荧惑之灾归为父皇施政不仁。
如今想来,焉知他不是在败坏父皇的名声,为李淳铺路?
这一次,我偏要让他自食其果,再没有机会栽赃父皇。
歌谣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京城。
陈相命人彻查,并极力否认会有荧惑之灾。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十日后,天降坠星,荧惑高悬心宿。
荧惑守心真的发生了!
父皇仁善,没有将天象之事真的怪罪到陈相生长,只是那首歌谣的威力太大,让他不得不慎重对待,暂平民怨。
他当即赐了肉给陈相。
天子赐酒,视为赐死;赐肉,则为告老还乡。
陈相深知民意如沸,只能接了肉,辞官谢恩。
听闻他轻车简行的离开京城,出城后,对着皇宫的方向遥遥拜了三拜,洒泪当场,说「来世再结君臣之义」。
如此重情重义,让父皇很是自责。
陈贵妃在宫中闹腾了三日,也让父皇头疼不已。
他对李淳寄予了厚望,也觉得陈相冤枉,故而并不好责罚陈贵妃。
可偏偏此时,有人将陈相贪墨的罪证呈在了父皇的桌案上。
父皇看着那出自陈相府中的账簿,气得手都抖了。
按照账簿记载,陈相府中财富抵得上一年国库。
父皇当即命人去查,从陈相府中拉出来一车又一车的金银珠宝,许多珠宝玉器比宫中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