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星空(30)+番外
但这并不影响完美主义的高岭之花克服重重困难,把苹果一口气削到底,没有断皮。
晨光穿透云层洒进病房,连空气中细微的浮尘都仿佛缀着点点金光。陆征五官深邃的面庞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埋在微暗的阴影里。他暂时抛却了往日的严苛与冷峻,专心致志地削着手中的苹果,让白榆看得一时间恍了神。
还插着留置针的手拿着削好的苹果伸了过来,深灰色的眸子像一潭最深的湖水,白榆在他眼中看到一片宁静的世界。
“来这么早,怎么不进来?”陆征没有戳破白榆等了一夜的事。后者身上还穿着昨天的作战服,灰尘、汗水和血液混杂在衣服上,看着有点狼狈。
“我…”,白榆接过苹果,忽然不知该怎么开口。
病床上的人领口半敞,脖颈和下颌处的抓伤很深,在皮肤上留下了难以消退的浅色疤痕。
他目光闪躲,垂下了眼睫。
陆征不着痕迹地把头偏了偏,率先打破沉默:“我都听说了,这次要多亏你的血清,才能恢复得这么快。”
“谢了。”
突然间,这两个字像是突然触发了心底深处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
白榆用力捏住苹果,不留神连果肉汁水都掐了出来。“陆队…”,他语气生硬,眉宇间的蓦然转变让对面的Alpha为之一愣。
“你不知道我是实验体吗?”白榆反问。
陆征:“知道啊。”
“我是实验体,S级的实验体。”白榆低沉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与方才浑浑噩噩的样子判若两人:“作为买方,你应当清楚我的数据指标。”
“这意味着我经历过不下百种的毒性试验,这世上很少有毒物能对我造成生命威胁。我的自愈和再生能力是普通人类的数倍,甚至在极端情况下,我可以断肢再生。”
他语速越说越快,眨眼间连脖颈和耳根都涨红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征打断他的话。
“我的意思是,你不该救我。”
“……”。陆征眉心微拧,片刻后道:“在那种情况下,换做任何一个队员,我都会去救。”
他放缓了语气:“何况,那个人是你。”
仿佛灵魂中有一记重锤敲下,半秒过后,一股难以抑制的情绪顺着胸腔蔓延到神经末梢。
白榆说不出话,连指尖都在发颤,半晌才勉强压下汹涌而来的灼热,艰涩道:“陆队,你还真是自信。”
“嗯”,陆征温柔地看向白榆,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的确有人说过,我有时候自信过头。”
“不过这一句话,我也原封不动奉还给你。”
他撕开粘在手背上的医用胶布,拔掉留置针,用暖热的掌心覆上白榆的头发。
一下,两下,轻轻地揉了揉。
白榆像触电一般怔住,霎时间睁大了眼睛。
他曾在那个寒冷的夜晚对陆征做过同样的动作。那时他以为陆征已经睡沉了,原来这人根本是清醒的,陆征全都知道。
两人对视之间,陆征缓缓收回了手。
门外陆续响起各种声音,早间查房的,来探视的,过道里脚步声纷杂。
白榆却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在清晨的病房内回响。
砰隆。砰隆。
一声一声,无比清晰。
他转身而逃,却在起身的瞬间被陆征一把捉住。
“好了,不逗你了。”陆征握紧他冰冷的手,视线落在白榆血迹斑斑的右肩上:“给我看看。”
他坐在床沿,微微俯身拨开白榆的领口。几张皱皱巴巴氲着血水的纸巾垫在衣服与肩膀中间,早已糊成一团,与血肉粘连在一起。
陆征的声线沉了沉:“你就是这么处理伤口的?”
白榆神情有些不自然,局促道::“其实不处理也可以。”
“……”
“虽然现在医疗资源紧张,但还不至于要节约到这个地步。”陆征忍不住责备:“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上点心?”
“你总说自己是实验体。实验体不是人吗?实验体不会痛吗?你要是真得这么能忍,这么无所谓,当时在研究所为什么要逃出来。”
“嗯?!”他语气渐重。
白榆赶紧拉好衣领,错事般小声道:“我等会就去看。”
“还有…”,陆征忽然凑近与他四目相对,温热的呼吸贴面而来:“走廊里很冷,以后别在外面坐着了。”
白榆的耳根都快烧了起来,抽回手就要逃离病房。
刚开门,就遇上前来探望的顾家兄弟。
Alpha对同类的味道极为敏锐,顾嘉南几乎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就嗅到了白榆身上残留的,一缕属于陆征的,淡淡的安抚信息素味道,让他霎时间刹住脚步。
一向高冷的Omega神色中有难以掩饰的慌乱,差点与他迎面撞上。
“怎么了,哥?”顾嘉言昨天诱敌太深,被一大群虫族追着在冰冷刺骨的溪水里躲了足有半个多钟头,此刻正头疼鼻塞,浑然没有注意到这幕反常。
“呃…”,顾嘉南退后一步,压低声音:“我在想,我们可能来得不是时候。”
“为什么?”迟钝的弟弟不明就里。
“——呼”,哥哥拉着他180度调转方向:“不用去看陆队了,他好得很。走,我们看看周舟去。”
陆征当真是个工作狂,在医院躺了不到24个小时就浑身难受,本来是执意要走的。最后还是在一堆医生的极力劝阻下才答应再留下来观察两天。
不过当天下午,他就把会议开进了病房。
狭小的一方空间内,里里外外挤满了人。不知怎么,乔扬总觉得今天的陆征格外亢奋,一贯冷静自持的上位者平日里说话总是不疾不徐的,带着令人胆寒的镇定与威压,但眼下的陆征似乎有些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