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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为什么一遇到归凌,你就变得迟钝,甚至变得自贱呢?
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但臧洋能懂。
夕阳时分总是转瞬即逝,他的眼瞳晦暗下来:“可能是因为我太恨了。”
这股恨意深入骨髓,扎根在他每一步脚印里,以至于他有时也会恨自己这张脸、恨自己这个人。
在遇见年瑜后,他已经试着在改变了,试着多去欣赏这个世界,多去欣赏身边的人,多去欣赏自己的脸——因为他知道年瑜很喜欢。
而正是这个表面冷漠实则内心很温柔的年瑜,在此时恰恰没有以正派的态度反驳他。
臧洋看不见年瑜的脸,但能想象到他用那薄薄的唇瓣说:“恨吧,你可以一直恨下去,恨也是一种动力。”
然后他又向后递出手,对臧洋说:“随便你走,别走丢就行。”
臧洋忽然又不那么恨了,笑着凑上去:“可是两个大男人在乐园里牵手,挺奇怪的诶。”
“爱牵不牵,走丢了我不会广播找你。”
“牵,当然牵。”
年瑜手指纤长,是天生适合去学乐器的手,可他偏又不怎么通乐理,喜欢捣鼓机械,这双漂亮的手就这样随便摸一摸都能摸到茧。
至于格泉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到他俩黏黏糊糊地回来,在心里狂骂人,就都是后话了。
孙岐的直觉或许并不太准确。
一直到四个人汇合,到埃德蒙着急忙慌地告诉他们晚上的剧场演出推迟了,归凌都没有做出行动。
“为什么推迟?”
埃德蒙面对着四个人的注视,以万分抱歉的态度说:“真是不好意思,演员出了点状况,现在剧场开放时间待定。”
像是他管理不善而出现的纰漏一样。
“哎呀呀,”某位“罪魁祸首”的恶劣心起,仿佛自己漏看一场演出真有什么损失一样,不依不饶,“那真是太遗憾了!这场演出我可是期待了好久呢!呜呜呜你们欺骗我的感情... ”
臧洋声情并茂,双手胸前抱臂交叉,还没完全叠上去呢,手背就被年瑜拍了一巴掌。
“适可而止”——臧洋在他眼里读出了这几个字。唯恐天下不乱可不是什么好德行。
眼见埃德蒙听完更愧疚了,年瑜及时道:“不必在意,他有点表演型人格,我们遵循安排。”
埃德蒙:“真是抱歉!我们乐园许久没出现过这种事故了!”
臧洋胡乱“嗯嗯嗯”几下:“所以有补偿吗?”
埃德蒙:“我们在晚上原定的时间安排了一场精彩的烟花秀给大家!”
“切——”格泉也忍不住耷拉下嘴角:“就这啊?一点都不大方。”
年瑜:“少说点。”
他们并排坐在乐园的公共长椅上,四个人把位置占得满满当当,膝盖碰着膝盖,年瑜甚至能触到臧洋结实的大腿传来的体温,这总让他误认为自己与臧洋隔着布料相贴的皮肤已经烧成了害臊的红色。
而在他右边的孙嵘,膝盖骨冷得跟冰糕似的。
从游乐设施那块传来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不知道是哪几个武功高强又怕刺激的玩家为赚取绘梦币玩了一遍又一遍。
埃德蒙走后,格泉平静地看向远方被甩出去的人影道:“如果他们知道唯一的保送名额已经被换走了,估计会很崩溃吧。”
“这么快?”臧洋有些惊讶:“这才第二天。”
“是啊,”格泉附和着,“真不是人。”
“我把佛跳墙给了流浪汉,他给我好多绘梦币,紧接着我又去玩了几个项目,被甩飞到犄角旮旯后哼哧哼哧跑回来,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那个店员居然说保送名额凌晨四点就被人买走了!凌晨,四点!”
“好奇怪的时间。”
孙嵘终于发表了他的看法。
周围不停有人路过,眼神畏畏缩缩,连走路都不太利索,但走过他们面前的这一段路后却又恢复了正常,好像长椅上的四个人脸上写着“女人勿近,男人更是滚开”一样。
年瑜用脚想都知道是谁能干出这种事,无非就是某班人马在袭击他后又加了个班,抢先所有人一步罢了。
不过归凌换这个,给谁用?他不像是会给自己用的人,目标人物还在这,他肯定不会自己走。
臧洋倒是轻松的很,满不在乎地说:“碰上卷王只能自认倒霉呗。”说完,他还把二郎腿翘起来,本就拥挤的座位在他大张旗鼓翘腿后更加让人难受了。
“下去。”年瑜毫不留情一巴掌上去。
臧洋:“怎么我干什么你都要说一下?”
“我说了你听吗?”
臧洋笑笑,没说话,顺从地放下腿。
如果是别人,他怕是早甩过去一句“你谁啊我凭什么听”,曾经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师父师娘走后又回到流浪状态,行事乖张,谁会管他,谁又敢管他?
但如果是年瑜的话,他会退一步,就像师父师娘当初敞开胸怀拥抱身为怪物的他一样,这个怪物现在也学着恩人的模样,去用掌心拖起一滴轻飘飘的雨。
臧洋的鞋跟刚触底,格泉问:“所以你俩到底啥情况?跑哪去了?”
“拎着工牌去剧院了,”臧洋挑挑眉,不知从哪冒出股得意的劲,“今晚的演出不是推迟了嘛... ”
他压低声,讲小秘密:“我俩干的。”
“疯了吧你俩!”格泉喷了出来。
“这不是去找线索嘛,”臧洋说,“我们原本想和那个导演好好谈的,他不听。非暴力沟通不行,我们就只能暴力沟通把他揍了一顿。”
他像模像样地扇了空气两个巴掌:“然后他就把他知道的线索全盘托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