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长公主巧取豪夺后(15)
似乎是难受了起来,榻上的人嘴里嘟囔了一声。
王阿花没听清,走上前去,侧耳于身侧。
“娘。”
这次王阿花听清了。
这声娘叫王阿花怔了怔,再如何锦衣华食,果决凌厉,生起病来也不过是个梗着脖子叫娘的姑娘罢了。
这一句娘许是叫王阿花想到了自己那个摇摇欲坠聊胜于无的家,想到了那被自己阿娘抱着痛苦的雨夜,想到了自己那个软弱可欺深陷泥潭还一心想着叫自己嫁个好人家的娘。
总之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王阿花探身上前,轻轻握住了这位长公主的手。
这双手白皙修长,没有一丝茧子,一看便是终日里养尊处优的手。虽发着热,但裴安懿的手却凉得很,冰凉的手骤然握住了一块热热之物,便下意识地回握住了。
高烧烧得裴安懿脑子发昏,口中渐渐冒出胡话来,
“娘,我……我不喝。”
“喝什么?”王阿花以为她是要喝水,将头凑得更近了,问道:“可是要喝水?”
“娘……不、不……我……我不想喝……”
“什么?”
床榻之上的人面色潮红,眉心紧皱,似乎是被梦魇住了。
见她这副模样,王阿花迟疑了一下,催动了内力。
虽然重生了,但自己这具身体还是上辈子的样子,有武功也有内力,王阿花重生之后第一次动了自己上辈子留下的内力,借着手将一股细细的内力渡向长公主。
王阿花不敢渡快了,怕发着高热的裴安懿受不住,将内力极柔极缓地渡了过去。
裴安懿轻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似乎是王阿花渡过去的内力起了作用,她的神台更加清明了些,抬眼间朦胧道:
“姑姑,将消息散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孤——”
话音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了,裴安懿凤眼微眯,望着床前的人。
为了听清楚裴安懿睡梦之中呢喃不清的词句,王阿花将头凑得极近,此刻她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半臂长。
没料到她会突然醒了过来,王阿花的手还没裴安懿握着,她不敢贸然挣开,进退两难,身形一僵,顿在了那里。
早知道这内力就不输了,还不如叫这位殿下发昏着呢,现下这种情形,叫她如何解释?王阿花在心里暗暗叫苦,
第8章 我们都是无处躲雨的人
第八章
裴安懿嫣然一笑,嘴角初绽出半个梨涡。
“你来了。”
来长公主府这样久了,王阿花今日才知道原来这位美人笑起来是有梨涡的,只是她不爱笑,故而鲜少露出梨涡来。
“原来你叫王阿花。”
“那日你说的话我觉得甚有道理,我记下了。”
那日?哪日?王阿花估摸着这位长公主烧得有点糊涂了,半梦半醒间说的应该是上辈子的事情。
只是自己上辈子,王阿花十分确定,绝对没有见过这位长公主。
裴安懿又说了许多她听不懂的糊涂话,王阿花只是听着,不动也不说话,梗着脖子蹲在榻旁蹲了许久,蹲得脚都麻了,这位长公主方才力竭又沉沉睡了去。
大约到了子时前后,翠微姑姑端了药进来,喂下了之后裴安懿身上又捂出了一身的汗,王阿花便回去小憩了一下,寅时回来同翠微姑姑一道守着夜。
床上的人已经退了热。天将要亮的时候,裴安懿悠悠转醒。
凤眼微阖,裴安懿看见床边的王阿花愣了愣。
“昨夜,你……可是你守的夜?”
王阿花思忖了一下,道:“是我同翠微姑姑一道守的。”
裴安懿揉了揉眉心,显出疲惫之态来,面上依旧无波无澜,“孤知道了。”
“你先出去,孤有事同翠微姑姑交代。”
“喏。”
王阿花不知道她到底交代了翠微姑姑什么,不过她大致上能猜到一些。
次日,街上便有大大小小的传闻,道长公主为送崔司马一程,冒雨相送,病倒晕了过去。
传闻越传越离谱,裴安懿不过是发了个热已然在传闻中传成了在生死关头走了一圈了。不过长公主爱才惜才的形象倒是立了起来,配合着长公主府进进出出的大夫和十里之外都能闻到的冲天药气,百姓真的信了这位长公主为了冒雨相送崔司马,病得很重。
还有百姓自发地去寺庙里为长公主祈福。
王阿花咧了咧嘴角,心道这位长公主比上辈子的风评倒是好了许多。
费了如此一番心思换来的好名声自然是不能浪费。
永和二年冬,天光还未大亮,在一个寒风刺骨的清晨,宫门外落了几十年灰的登闻鼓被人敲响了。
“咚、咚、咚。”
鼓声雷动,引得无数行人驻足侧目。
裴安懿一袭素衣,未着钗环,三千发丝用一支低调的玉簪子悉数簪了起来,独身一人敲响了登闻鼓。
严格来说不算是独身一人,王阿花等一众侍卫在远处远远看着,随时待命,以防不测
昭昭白日,睽睽众目。
见人群聚集,裴安懿将鼓槌放于地上,朝着皇城的方向屈身一跪。
“臣女裴安懿,奏请冤情!”
“臣女裴安懿,奏请冤情!”
“这不是长公主吗?”
“长公主能有什么冤情?”
“这就是长公主啊,我听说长公主冒雨送行崔司马,这病还没好呢。”
百姓虽不识得裴安懿,但听说过裴安懿的名讳。一时之间不禁惊诧纷纷。
“臣女裴安懿,替当街刺杀死得不明不白的崔司马请冤,替天下学子请冤!”
女子身形纤瘦,素衣在寒风中吹得呼呼作响,但目光却坚毅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