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她还在等我入戏(8)
这一场戏拍的是余然和吴璇之间的争执戏,妆发齐整的徐青麦坐在沙发上,苏笛侧身对着她站在沙发边,两人之间并无眼神交流,但从神色来看,已是进入了角色。
看着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一个离小禾最近的场务不禁凑近说:“苏老师和徐老师这阵仗,不像演的。”
大家隐隐能感觉到两人不太对付,但不知道这两人不对付的原因是什么。
揣着风扇看着苏笛,小禾颇为不认同地分了他一个眼神,“怎么会,苏老师演戏的时候就顾不上自我了,只有角色。”
见那场务还有话说,小禾不悦地竖起了手指,“不准说看不出来啊,我是我们笛姐激推。”
跟在苏笛身边这么多年,虽然苏笛从不说,但小禾也能看出苏笛对表演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热爱。虽然没办法用语言准确地描述,但她一直觉得苏笛身上好像绷着一根弦。她的直觉和对苏笛的了解告诉她,只有沉浸在角色里的时候,苏笛才能忽视这根弦的存在。
镜头前,余然站在沙发边,虽然俯视着吴璇,但腰背挺得却不算直。收音的麦悬在头顶不远处,苏笛的台词清晰地传到现场每一个人的耳边:“你如果看不惯我,我可以离开。”
听了这话,徐青麦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属于吴璇的,既轻蔑又熟练的笑容,“那你是因为什么现在还不离开这栋房子呢?”
屋内的暗光全都压在余然的肩上,吴璇心里漫起一种恶劣的快意,“不是因为你没有地方去么?”
“既然没地方去,又哪有资格提刚刚那句。”
余然的脸色变了,辛苦奔忙时,她的脸上没有狼狈,口中说着要离开时,她的脸上也没有狼狈,可是在吴璇说出刚刚那两句时,余然的眼中却有被揭穿的慌乱与愤怒。她就这样不做声地站着,吴璇几乎都以为她要爆发了,可是半晌后,余然却低头笑了。就好像一只气球被吹到了炸开的边缘,最后却只是带着褶皱突兀地瘪下。
“你说得对。”说完,余然就转头向门口走去。
毫无疑问,她的行为激怒了吴璇。起身拦在玄关处,吴璇用傲慢的责问逼停了余然的动作,“明明服一点软就能让你更体面地生活,你为什么非要这样逼自己!”
如果说吴璇是高傲却又虚张声势的鸟儿,那余然就是一块棱角并不分明,却磨出了纹理的石头。
在相处的时间里,余然习惯用沉默寡言来充当对吴璇的反抗,可是今天余然却戳破了两人之间这种微妙的平衡。
“你呢,你宁愿欺骗自己说你是因为应激而失声,也不愿意接受你倒嗓的事实,你甚至不愿意因此再去看看医生,又是为什么?”
平视着脸色涨红的吴璇,余然慢慢冷静了下来,“你看,每个人都有不愿意接受的事情,你又为什么要逼我呢?”
话音落下,吴璇的手掌已挥至半空。可不知为什么,那一记耳光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在余然平静的目光中,吴璇甚至连关门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失神地跑回了房间。
“卡!”
“你们两个的状态是越来越好了啊,不错,一遍过!”
对讲机里传来了导演满意的声音,徐青麦也重新打开被吴璇重重关上的门。
“今天的夜戏结束!收工!”
回过神的助理纷纷围了过来,一边接过摘下的麦,一边真诚地对徐青麦夸赞道:“青麦姐,刚刚的对手戏真的很吸引人。”
与工作人员的激动不同,徐青麦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透过现场一个个晃动的身影,徐青麦看向了正在整理东西的苏笛。像是还没出戏,也像是习惯了稳定的发挥,苏笛半低着头,平静地站在一片赞许的目光之中。
“我们看到天赋两个字,在这位年轻演员身上得以具象化。”
她们已经有大概四年没见了吧,但徐青麦记得很清楚,采访过她的栏目用这样的话形容苏笛。
静静地看了片刻后,徐青麦无声地收回了视线,对助理好工作人员点头示意道:“辛苦了,我们走吧。”
……
收拾好东西,苏笛提着回去要用的东西和小禾一起往酒店走去。她不想总闷在放车里,所以顺着大路和小禾悠闲地摇回去。
“要不是明天一大早还有戏,真想点杯柠檬茶回去啊。苏笛姐你要是嫌糖分高我给你点个三分糖,你正好补充下维C。”
影视城的凌晨也说不上安静,小禾在前面不停地说着,苏笛却突然停在了原地。
看清是什么东西扫过了自己的小腿时,苏笛站定,对躺在自己面前露出肚皮的三花猫笑了笑。
拖长了叫声地跑过来,小禾一边摸着三花肚子上的软毛,一边羡慕地对苏笛说:“苏老师,你挺招猫的。”
“是么?”
苏笛没有随身带猫条的习惯,她回忆了一下小禾在房车里吃过的东西,转头从小禾准备的零食袋里翻出了一袋低卡鳕鱼肠。本以为吃了三根这只小猫就愿意离开,谁知它随便舔了舔毛,又在苏笛面前躺下翻出了肚皮,大有一副碰瓷到底的架势。
“我服了怎么碰瓷都这么可爱!”一边小声尖叫一边狂拍照片,小禾显然已经被这只三花猫拿捏了个彻底,一边拍一边把照片发送到工作群里。
眼见当事猫仍然不肯起,苏笛想了想,拿出手机照了一张。照片里,三花猫的眼神纯真善良,就是圆鼓鼓的肚子昭示着它是一位熟练的“惯犯”。
只要拍到可爱的瞬间,小禾就会顺手把照片发给朋友和同事。看着小禾分享得起劲,苏笛也不禁想,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把这些照片分享给陈文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