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可违(294)CP+番外
“是,谢陛下赐座。”
裴东安伺候了萧恪落座才折返回齐帝身边,他是伺候了皇帝几十年的贴身大太监,最受皇帝信任也见得最多。他亲眼瞧着,几年前还被时常敲打责罚的萧恪,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当今皇帝身边的宠臣,再到今日赐座说话。越是了解齐帝,裴东安越明白萧恪并非外表那般简单,是而平日也愿意卖对方个好,为自己将来早做打算。
“臣戴罪之身能得陛下如此恩赐,心中涕零,愿为陛下鞍前马后,解心中烦忧。”
齐帝等的便是萧恪主动递话,他是九五之尊,自然不能主动提起这些。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偏宠这个侄儿的缘故,再者萧恪与皇位无缘,要想日子过得舒坦,便只能攀附他。早些年,原只想让萧恪牵制几个儿子,却不想对方比他想象得能干许多。眼下太平盛世、百官归心的盛景,正是齐帝想要的,便日益倚重萧恪。殊不知,如今大齐这天下虽如齐帝所愿,却并非他所想象的。众臣归心,归的是几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燕郡王萧恪。齐帝仍觉得萧恪是他手中一把刀,想何时收刀入鞘还是他说了算。
“允宁,这储君之位……你是如何看的?”
“太子,自然是陛下的儿子。哪位殿下德才兼备,入得了陛下的眼,便可为国之栋梁,辅佐陛下打理朝政。”萧恪活了两辈子,自然不会在节骨眼上漏什么马脚,什么话皇帝爱听,他一清二楚,却又不像旁人那般恭维。
“说得不错。太子之位,非得德才兼备的皇子才可做得。那…依允宁之见,如今的东宫如何?”
萧恪答道:“太子殿下乃是陛下亲自挑选的储君,德行才干自没得话说。”
“允宁,朕要听实话。”
萧恪闻言却道:“陛下这不是为难臣嘛~”
如今的萧恪已不是几年前时时刻刻会被试探猜忌的先宁王之子了,他身上被打了皇帝的印记,在齐帝眼里,便是自己忠实的臣子。尤其是这两年,偶尔玩笑一两回也是寻常事。故而听到萧恪推拒的意思,齐帝也没有旁的心思,也或许是这几年皇子渐渐长成,都有了觊觎储君及皇位的念头,让齐帝烦忧不堪,倒教萧恪这个没可能继承皇位的‘忠’臣格外顺眼。
“你们都出去,朕要同允宁单独说说话。”
齐帝将包括裴东安在内的所有宫人都赶出了内侍,涉及储君之事,裴东安自不敢多耽搁,忙领着一众宫人鱼贯而出。
待人都走光了,齐帝才又道:“你且说就是,东宫听不到。”
萧恪先是站起身朝皇帝行了一礼,齐帝见他那右手模样,便开口道:“你身上有伤,不必总站起来回话,坐着便是。”
“谢陛下。”萧恪谢了恩才又坐下,而后恭敬答道,“太子殿下自是比其他殿下出众许多,臣听闻当年陛下立储之前,曾天降祥瑞,正应在太子殿下身上。如此看来,殿下自是不二人选。不过……太子殿下威严有余、果决不足,处理外戚上不如陛下高瞻远瞩。”
天象、外戚,萧恪每一个字都是真话,更无半个字说太子不好,可这些话串联到一起,传入齐帝耳中,却有截然不同的意味。
外戚,指的自然是祁太尉。对方早就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不过是碍着元后的情分,没有对祁家下狠手。再联想到萧恪手上的伤便有传闻是祁太尉派人暗害,齐帝心中立生不悦,转而问道:“说起来,你这手现下如何了?朕听万青山说怕是将来握不得笔了?”
“是,劳陛下挂怀。”萧恪拱手答话,却故意再将右手搭在外侧,又给齐帝瞧了眼伤势,而后才道,“臣这右手虽废了,却还有左手。近日自发禁足在府中,已尝试用左手习字,无论如何也不能耽误了为陛下分忧。”
“你倒是豁达。”
“陛下多年教导,臣耳濡目染,自然能学得陛下一二分本事。”
“话虽如此,却还可多试试。这样好了…明日起,朕便让宫中圣手每日到你府中请脉,不说恢复如初,若是能治好几分总是件喜事。”
萧恪立刻起身谢恩,礼仪规矩没有半分差错,齐帝点点头,示意他坐回去,又道:“咱们君臣之间,无需那些规矩。”
齐帝的这些话,萧恪自然只当是放屁,没半个字信的,只坐着又朝皇帝拱手再拜。
“这次通敌一案,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已同朕说了些,你也是受了委屈的。你放心,朕自然不会让忠良之人白受这些委屈,更不会放过心怀叵测之人。”
“谢陛下。只是关于祁将军,尚有些许隐情,请陛下容臣回禀。”
“哦?有何隐情,你且说来。”
“先前有人参奏祁将军通敌一事,又说军中不少人见他私会北燕人,此事……乃是讹传。”
对于萧恪为祁家人开脱,齐帝是有些意外的,不由挑眉追问了一句,“这么说,是有人攀蔑祁风了?”
萧恪却摇头道:“是否攀蔑,臣不敢断言。祁将军确与一异族人多有来往,此事军中人皆知,但此人确并非北燕人,而是一西羌散人。此人是个武痴,善使双刀,功夫了得。当年游历至边境,恰好与祁将军打过一场,后来二人引为知己,常常私下比试,以武会友。只不过此人金发碧眼,与我大齐百姓长相有异,且西羌人远在大摩之外,朝中识得西羌胡人的本就少之又少,想来是为着这个缘故才误会了。”
齐帝闻言态度有所缓和,却仍冷哼一声道:“即便是有你说情,免了这通敌的死罪,仍是活罪难逃。身为一军将领,置职责于不顾,同异族人厮混,倒也不算冤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