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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和他的偏执狼犬[重生](67)

作者: 迟宵也 阅读记录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南晴庆幸地闭了闭眼,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知道能全须全尾的活下来有多么不容易。

他被喻逐云抱得死紧, 试了半天才勉强抽了一只手出来, 拿出了手机,试探着打了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着急万分的老师同学们说救援队已经过去了, 正在打探照灯找他们。

因为山间地形复杂, 天又黑了,所以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到。这段时间内他们要尽量保存体力、待在原地,不要乱动。

南晴一一应了,挂断电话后有些担心地看向自己身侧。忽然, 青年的眼皮略微动了动。

喻逐云醒了!

南晴霎时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摸上他的侧脸:“喻逐云…有没有事?哪里疼?!”

喻逐云一言未发。

他条件反射地绷起身体,狠狠地将怀里的人抱紧,抵御着外部所有的冲击。呼吸也有些粗重,仿佛被逼至绝境的困兽发出威胁般的怒吼。

过了足足半分钟,脸庞后知后觉地传来阵阵温热的触感,他不由得茫然地低下头。

“……逐云?你怎……现在……我们……”

黑暗中,南晴神色担忧,唇瓣一张一合,小心翼翼地说着什么。

然而这些零碎的音节连不成一个有意义的句子,喻逐云怔怔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左耳,脸色骤然苍白。

“……你不要担心,周岸康他们一定去联系景区的工作人员了,我们现在的位置还算安全。最重要的是保存体力,不要轻举妄动,我已经联系过他们了。”

南晴嗓子干哑发颤,轻柔地捧着喻逐云的脸,强自镇定:“现在告诉我,你身上哪里疼?之前撞到的地方……骨头有没有受伤?”

喻逐云没有回答。

他的嘴唇发颤,眸光闪烁,维持着拥抱的动作,仿佛已经痛得说不出话。

是伤到了脊椎?还是神经?

南晴的心猛地一沉,立刻顺着他的下颌往下摸,仔仔细细地检查。

大概是因为有灌木丛做缓冲,骨头貌似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裸露在外的皮肤,例如手腕、手背,摸起来全都是细小粗粝的伤口。黏腻潮湿的鲜血叠在一块,已经凝结成了厚重的血痂。

“……你手好冷,”南晴松了一口气,眼睛却依然模糊,被他胡乱地用手臂蹭了蹭,“你等等,我找个东西给你包起来……”

山上高,气温低,天色已晚。空气中慢慢凝结着水汽,两人身上的体温都在迅速地流失。

林间灌木簌簌作响。月亮拨开云层出来,皎洁的光芒照亮了大地。

南晴解开了自己的围巾,哆哆嗦嗦地给喻逐云套。

一直以来保持着沉默的青年却猛然反应过来,立刻将东西推了回去。

他的眉心蹙起,格外吃力地说:“你自己,戴,不要给我……”

“可现在是特殊情况,你身上太冷了,比我还需要这个!”南晴有点着急地靠近了喻逐云,“实在不行的话我们靠近一点取暖,我们……”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近,鼻尖到鼻尖,只剩下了十厘米。

南晴突然陷入了沉默。月色下,他看清了。

……喻逐云左耳的助听器不见了。

四周的空气凝滞,近乎死寂。南晴零碎焦急的话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明显且震惊的目光。

刹那间,喻逐云的心坠到了谷底。

他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衣服,扔进冰天雪地里。浑身上下都冷得发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绝望感袭上心头。

半晌,南晴的唇上下张了张:“喻逐云……”

喻逐云猛地攥紧了手,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眼前一阵晕眩,忽然扯了扯嘴角。

怎么样?

想说什么?

不是看见了吗,我是个聋子啊。想说什么都无所谓。

南晴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闭上了嘴。

他直接抬起手,轻轻地拢住喻逐云的左耳,用长长的毛绒围巾罩住它。以围巾为桥梁,将两人笼在了一块。

山野林间,月色如水,天寒地冻。

两人在悬崖上窝在一起取暖,南晴一言未发,柔和地拍了拍喻逐云的后背。

“没事了,”南晴靠着喻逐云的右耳,重复道,“没事了。”

喻逐云怔在原地。

几乎失去听觉的左耳在嗡嗡作响,在各处翻滚摔跌过的身体痛得发抖,这都不抵心底的一切防线在一瞬间溃散消逝。

喻逐云的心尖猝不及防地被细细密密的小针扎了一把,好几秒后,他才闭了闭眼睛,有点艰难地开口:“早上……”

“嗯?”

“那个工作人员说的话,我其实听懂了,”喻逐云的语速很慢,“我以前,在南河住过好几年。”

在回到喻家前的十一年,他就在南河寺不远处的小镇上长大。

却不是作为一个孩子,而是作为一条狗,一条家畜。

小时候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弟弟是家里的王子和宝贝,他却没有自己的房间,没有自己的书桌,身上永远都是一套破破烂烂的旧衣服,父母亲人对他动辄打骂。

弟弟被捧在手掌心吃鸡大腿,他却只有在表现好的时候才能有一个鸡骨头,每天都在吃全家人的剩饭。吃不饱,饿得胃都在烧。

后来长大一点,才从各种闲言碎语里拼凑出了真相。因为他是从人贩子那买来的,弟弟则是父母亲生的。

夜色朦胧。

南晴怔怔地低下头,四周昏暗,唯有喻逐云左耳的钉子发亮,看得他有点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