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娇太子偏执宠爱(106)
他的书童丹墨原先担心谢言昭还有用,把黄纸收了起来。见谢言昭大半夜不睡觉,忙忙在书房找个底朝天,丹墨赶紧送上。
大深夜,点着一盏烛灯,谢言昭越看越觉得惊叹,他以应子清那张谋划为雏形,初拟了份赈济安民之策。
奏折落下最后一笔,谢言昭忽而琢磨,应子清那句结交,是否还作数?复而又想到,应子清被他说得小脸憋得通红、仍然忍了下来的模样,谢言昭有些无颜。
谢言昭递了奏折,其实也打算把他对应子清计策的欣赏,告诉太子。却不防,在毫无准备的时候见到应子清。
两人见了面,没说上一句话,又分开了。
什么都没解释清楚,徒然给应子清留下这么一个印象,令人如鲠在喉。
方才应子清嫣红的唇边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好似一把火,舔舐谢言昭的心底,让他焦灼不安。
思来想去,谢言昭希望把话说清楚。
“先叫马夫等等,”谢言昭语气犹疑,对丹墨吩咐,“别往前走,转头回一趟东宫。”
一旁的丹墨吃惊反问:“啊?公子,我们刚从东宫出来啊!有什么东西落了?小的去取吧!”
“不,”谢言昭仍是迟疑,“我、我回去找一人说话。”
“找谁啊?”丹墨问。
“找东宫的……”谢言昭抿住嘴唇,住了口。
谢言昭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是去找应子清。若他打道回东宫,是要通报给太子的。太子若是问他有什么事,难道他对太子说,他找应司直有话?
到底男女有别,他巴巴地找上去,万一给应子清惹出闲言碎语,怎么办?
谢言昭自幼年起,全副心思倾注于经史子集、各门各派的经典,一心一意专研学问。刘弘煦曾经笑话他,说他是个书呆子,于男女之事上一无所知,日后若是遇到心仪女子,他必定手足无措,闹出大笑话。
谢言昭只当是狐朋狗友的打趣之言,不曾放在心上。
如今想想,刘弘煦说得不错。简简单单能说开的一番话,放应子清身上,让他反反复复斟酌,怎么思虑,都觉得不妥当。他做学问,也没有这么纠结。终究,是他没有与女子相处过的缘故。
丹墨等了谢言昭半天,见他还是举棋不定的模样,忍不住提醒:“公子?咱们的马车在道上堵着呢,我们还去东宫吗?”
谢言昭清俊的眉间轻拧,他看了丹墨半晌,叹气:“不,回去吧。”
应子清与刘之衍在书房闹了一阵子,薛宰相进来取奏折,刘之衍有正经事要忙,只得放过她。
到了晚间,刘之衍仍在书房,与一众大臣忙碌商议。
应子清招呼东宫其他人先吃饭,不用管他们,等吃完了,再给书房众位大臣送饭去。
桌案边的坐褥,差不多坐了人,独独空缺了一个。
应子清问:“语兰呢?这么晚,该回来了吧?”
张泰耀笑着回答:“我们一起回来的,又不知道上哪去了。”
香巧停了筷子,冲她道:“她说不舒服,晚上不想吃饭。”
“哪里能不吃东西?”
应子清做主道,“给她留一碟糕点,要是饿了,她就知道吃了。”
晚上,应子清因为喝多了水,睡一半醒了,郁闷地起来去上厕所。
她披上外衣,轻手轻脚出来,只见栅格子窗外,幽幽飘过一道诡异的白影。
应子清心里咯噔一下,眨了眨眼,再看过去。
月亮洒下雪亮银辉,落在飘渺的白影上,显眼极了。
不是错觉,真有一道白影!
应子清差点吓软了腿,这、这是遇到了鬼?!
白影还在向前移动,应子清借着月光,看清楚了白影下的脚,那人穿着绣鞋,踉踉跄跄走着。
有脚就不是鬼,看身量步态,像是女子。
应子清心中仍是怯怯,口中默念各种佛号,打定主意,下次找善济大师要菩提子手串,驱邪避凶!
她拉紧外衣,无声推开门,准备过去看看。
应子清小心翼翼跟了她一路,那女子似在落泪,抽泣着耸动肩膀,一步一趋,向月亮与宫灯也照不到的黑暗角落走去。
这角落太偏僻,平日里谁也不往这里。应子清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什么地方,那里有一口深井!
大晚上的,这女子去井边做什么?
不等她胡乱思索,眨眼间,白衣女人迅速隐没于黑暗之中。
应子清眉稍狠狠一跳,当即奔跑而去。
她跑得太快太及时,捉住白衣女人下坠的手臂,从井口往上拉。
是语兰,她跳井了!
旁边是东宫的花苑,这口井是平日里浇花用的,地方偏僻,正好在屋子的暗处。
浇花的侍者,三五日才来一回。
若是语兰落入井中,早就死透了!
“语兰!”应子清用足了全力,死死拉住她,咬牙切齿道,“你干什么!你给我上来!”
“子清姐姐,”语兰含悲带怯,双目紧闭,“我没脸见人了,你放我去了吧。”
“胡说,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事?”应子清勃然生怒,“自戕啊!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过不去!”
自她睁开眼睛来到这大晋朝,哪怕前路荆棘丛生,她也没想过退缩。再世为人,她更觉得人生珍贵,因而生怒。
可应子清见语兰泪眼愁眉,她继续动怒责怪,反而会添乱。
心存死志的语兰,一定非常绝望,她最需要的是理解和陪伴,需要生出对这个世界的渴望,而不是用恶言恶语,将她推得更远。
再三沉了沉气,应子清那双明眸眼睛,如同冬日里最冷最亮的星子:“语兰,你听着,不论你犯了什么错,重要的是勇于承担错误,我会陪着你一起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