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娇太子偏执宠爱(175)
刘之衍明黄缎带垂于脑后,腰间配了宝剑,缓步走入大厅之中。
列坐的所有人都看着他。
刘之衍来到最前方的桌案前,他没有落座,微垂下眼,看桌案上的用大盆的陶土碗装盛的食物。
朔海物资匮乏,为了迎接太子,他们杀了只鲜嫩的羊羔,盘中的羊炙热气腾腾,撒了辛辣的胡椒,抹了层乳香,鲜美无比,桌案旁边摆了满满一壶马奶酒。
崔白松紧张地观察太子的脸色,这些菜肴对靖边城的人来说,已经顶级的享受,但跟富庶的京城相比,其实是很寒酸的。
刘之衍只扫了一眼,便看出崔白松的担心,他没有客气,当即坐下。他拿出自己的匕首,在羊炙上割下几块肉,丢进两只盘子里,递给应子清。
应子清端起陶盘,送到崔白松和莫驹的桌案前。这种行为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赏赐,表示太子愿意与他们分享同样的食物。
崔白松站起身,拱手称谢道:“不敢不敢。”
莫驹皮肤跟焦糖一样,皮肤是褐色但看着十分细腻。他常年习武从军,练出一身干瘦的身材。此时却是一脸流里流气,屈起腿,撑着手肘。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乱瞟,随意打量太子的人。
莫驹本该对应子清说声“谢了”,谁知道视线一停在她脸上,他忽然瞪得发直,移不开眼睛了。
应子清放下盘子就走,也没注意到莫驹的眼神。
“这个女的是谁?”莫驹悄声问旁边的崔白松。
崔白松早就对他这种吊儿郎当的做派,心生不满,教导他说:“这位应少傅,是太子面前的红人,也是赫赫有名的高官。你连声谢谢的都懒得说,谨防她给你穿小鞋。”
莫驹嗤了声:“能把我如何?守卫军有一半的人听我的,把我得罪了,他们自己带兵去!”
他手底下的防卫军,是他一手提拔出来亲兵。若是谁敢换了将领,添乱,都是往小了说。临到开战前夕,使换不动士兵,那才是要尿裤子的大事。
可是莫驹转眼又瞥见,应子清身姿款款,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落座,他想骂点脏话,最终也没说。
崔白松闭目叹口气,多年交情,他早知道,他跟这种野地里长大的狼崽子,没办法交流。
什么规矩礼仪,莫驹根本听不懂,他连大字也不认识几个。这人只认识拳头,谁的拳头硬,他就听谁的。
这种场合,莫驹是个没用的,崔白松只得肩负招待太子的重任,端起左右逢源的眼力见,到处看看。
见大家吃得差不多,崔白松举起双手,合掌一拍:“听闻太子殿下好歌舞,我请这里的歌姬与优伶,为大家表演一曲,请太子殿下见识一下我们沙漠上的舞蹈……”
“不必。”刘之衍将马奶酒一饮而尽,“传令,所有将士,全部跟我一起出列。”
莫驹抬起头:“今晚?”
刘之衍已经甩开步子出去:“今晚。”
天空挂着一轮圆月,亮得骇人。
大漠上的风,刮起来的是热的,扑到脸上,阵阵闷热感。
天地辽阔,没有比这更适合训练的地方。
不论京中来的士兵,还是朔海上的守卫军,每个人都在负重奔跑。
刘之衍负手站在一处,看着莫驹问:“他们跑了一个时辰,可有弱兵?”
莫驹拧着眉头,半天没说话。
他一视同仁,憎恶京城来的大官儿。
这些大腹便便的官员,听着官衔品级极高,到了厮杀的战场,屁都不顶用。没完没了的规矩要注意,还要他们整日磕头碰脑的行礼。
上次那什么狗屁不懂的靖北大将军一来,原以为他有什么真本事,结果只会使下流手段,把摩罗的幼儿给杀了。
摩罗部族的小王子,还是莫驹想办法截来的。说要杀的时候,莫驹不同意,为什么不同意,他说不上来。可是他知道,杀掉摩罗小王子,跟点燃野草一样,会引来无穷无尽的祸患。
莫驹常年跟摩罗打交道,太清楚摩罗部族残忍又忠诚的性子。那个叫库沙的首领,跟疼爱眼珠一样,疼爱这个小王子,他说了愿意以退军换取幼子性命,就一定做到。
莫驹带着一众将领,拼死拼活截下摩罗小王子,拿到那么好的一个谈和条件。窦岚一声不吭,居然就给杀了。
窦岚压着大将军的官威,说莫驹胆敢反对,按反贼处理问罪。
崔白松这个性格软的,他屈服于窦岚,也保下了莫驹的命。
可是莫驹不服。
不到半个月,浓黑的烟雾从边朔城的城门燃起,哭喊声不绝于耳。边朔城的百姓头颅堆成了小山,胳膊大腿烂一堆,血流了一地。
库沙要大晋的子民,用血来祭奠他的小王子。
当初做出这个决定的靖北大将军,杀了人,拿了战功,写了一手漂亮的奏折,风风光光走了。
崔白松和莫驹领着数量稀少的守卫军,与摩罗全军,作殊死抵抗。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一般,握戟的双手都磨烂了,露出了白骨,方才挣出一条命来!
莫驹真不知道,崔白松怎么就有心思,忙前忙后给什么太子殿下收拾羊羔马奶酒。
他只想拽住对方的衣领,把唾沫吐到他们脸上:“你们就是这么保护边疆子民的!拿我们的尸骨,给你们垫脚!”
刘之衍盯着莫驹,又问了一句:“可有弱兵?”
之前的东宫亲卫,全部分散到长安城禁卫军的各个营里,刘之衍借着征战的机会,把自己的亲卫全部召了回来。
应子清太清楚,刘之衍这个人拿到手里的东西,别想叫他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