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娇太子偏执宠爱(189)
“是。”刘之衍眉间亦是紧蹙,“我们连着捉了库沙的两个儿子,士可杀不可辱,库沙这次动了真火,怕是抱着不死不休的意思。”
“这个首领这么要面子?”应子清随口调侃一句。
刘之衍摇头:“不是面子的问题,他们这一族崇尚强者为王。首领若是失了威严,服了软,他就会压不住人心,会被其他氏族取而代之。”
应子清听得叹气,这么看,库沙只怕不肯轻言放弃。
他们这些健康的年轻人尚可忍耐,那些老的病的,还有幼童,还需要大量的药材和别的物资 。边朔城里,别说商店早就关门了,连运送贩货的商旅,特意绕了远路,根本不会到这里来。
圆堡里,默默悲伤的人群,整日愁困地坐在一角。旁的官员要么早早躲开,要么和谢言昭窦知微一般,做着力所能及的事。但他们所做的事情,到底有限。
每个人数着日子,等着摩罗人退兵。但过了十五天,战鼓的声音再度敲响,心中的盼望终于熄灭了,绝望重重压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察觉到士气低落,每日,刘之衍会特意在城中,沿着街道骑马转一圈。他又是太子,又是统帅,他在城中出现,会给大家带去信心。
他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冷静神态,有种无言的笃定和沉稳感,给人一种依靠和安慰。
只要他在,边朔城就撑得住。
城门大开,运粮队伍排着队进城。程飞领着士兵,和运输军粮的官员一起,在前方向刘之衍报告军情。
听说有军粮送到,语兰和香巧也跟过来看热闹。
两人见运粮的小车是语兰车,嘀嘀咕咕在旁边聊天。
每辆语兰车由一个民夫推着走,他们用布巾裹了头,脸上满是厚厚一层黄土,五官都快看不清楚了。脚上一双鞋,早已经磨破。这群民夫一步一步,推着语兰车往前走。
“好辛苦。”语兰不由感慨,“原来是一脚一力,爬山涉水走来的。我终于明白子清姐姐为什么要献车了。”
香巧随口问一个民夫:“大哥,这个语兰车,好用吗?是不是比你们平常用的,轻巧一些?”
语兰也在期待民夫的回答,若是能省力,她们也就放心了。
可那民夫听了,慌里慌张,低了头,不敢回答,加快几步向前走。
程飞警觉,当即觉得此人状态不对,扶着腰间的刀,大步走来:“站住!”
偏偏那个民夫,越被人叫住,越想往前跑,一整个做贼心虚。
程飞“唰”一下,拔了刀:“敢跑,格杀勿论!”
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碰脑,畏畏缩缩道:“大人饶命!我家里有老人孩子,不要杀我!”
众人面面相觑,哪里是什么民夫!
这声音,分明是女人!
刘之衍走了过来:“运粮的怎么是妇人?”
运粮的民夫,历来是从百姓征调的壮丁,从未见过换成妇人的。眼下的情形,怕是背后还有什么猫腻。
运粮官脸色顿时煞白,他扑通一声跪下,紧紧闭着眼睛:“是,不止是这一个妇人,这次,以及上一次……全是妇人运输。太子殿下,下官擅自作主,违规调度运粮的人,愿受责罚。”
运粮官一跪下,沿路排队运粮的民妇,通通跟着跪下。
漫长一条看不到首尾的队伍,全是乌央央认罪的妇人。
在场的官员,都觉得骇然。
那妇人一听运粮官认了罪,心中慌乱,什么都抖了出来:“大人冤枉,此事不怪运粮官!是我们贪图运粮的报酬,充作民夫!跟他没关系!”
程飞呵道:“好大胆子,军中的规则,你们也敢私自擅改!若是耽误军情,论罪当斩!”
刘之衍只是看着那民妇,他问:“你贪图运粮的报酬,那其他妇人?也是为了银子?”
“不!”那妇人猛地抬起头,泪水冲刷了脸上的灰尘,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女人面孔,“大人,不是我们贪图银子。”
妇人咬牙切齿也是悲伤,声音发着抖:“摩罗人年年进犯,去年冬天,放火烧了好几个城市!大人,您仔细想想,多少命都不够填的!我们是离得最近的边城,我们这一带的男人,你去打听打听,没有活到老的,全死在战场上!一个个,尸骨也找不回来!”
说到这里,妇人的哭声压不住,带了撕心裂肺的痛苦:“我男人死在战场,我儿刚长高一点,也被送到战场上!家里的老人病得走不动路,还有两个小的,全靠我一个人撑着。银子,怎么不要银子!我连为他们哭的时间都没有,若不是运粮官肯通融,我连运粮的机会都没有……大人要罚,你罚我吧!”
旁的人听了,心中都不是滋味,沉默地看向太子。
刘之衍眼眸晦暗不明,沉默片刻,他对着那位妇人缓声道:“辛苦,请你们再撑一撑,我会给你们一个太平。”
太平?
那妇人情绪骤然失控,伏地嚎啕大哭,她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词?
和平日子,久远得像一场美梦。
“程飞,”刘之衍吩咐,“妥善安置他们,不许军中议论此事,一切照旧。”
程飞后槽牙咬得死紧,单膝跪下领命:“是,属下这就去办。”
运粮官率领众位民妇,一齐叩谢不止。
应子清走到刘之衍身边,他没有多余的情绪,神情反而安静到可怕,周身的气势收敛到了极致,像是山雨欲来之前的死寂。
“子清,我想我们不能再拖了。我们撑得住,百姓们不一定能撑住,我不希望战事无限往后拖。我要想一个办法,尽快结束这场战事。”刘之衍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