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渣过的阴间男主反穿开盒了(294)
司空晏听到了幻象粉碎的声音,就像有一次他送给林北柔的玉簪,不小心被打碎在地,那样比雪落还柔和清脆的声音。
百年后。
让一众大能俯首的太乙老祖玉衡星君,脾气阴沉恐怖,比起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所过之处百里已无活人敢接近,他居住的星天寮也成为死寂之地,时间仿佛在那里停止了,一切属于旧时光的东西,都维持他道侣离开前的模样,连一根针线都不能轻易挪动。
他没有在那一次玄霄雷劫中陨落。
这让无数暗中殷切盼望他死的敌人天都塌了,这么多年只能小心翼翼龟缩到蛮荒边缘地带,生怕他来寻仇。
司空晏不仅没死,他境界甚至超过了半步踏虚,已成名副其实的真仙。
因为他确实渡过了天劫。
外人不知道,最后那一道雷劫,是林北柔用草木之心为他化解的,代价是她死在了他的怀里。
司空晏百思不得其解,林北柔为什么要那么做。
当最剧烈的痛已无声融于所有其他感知,天地涓埃之微末,无处不在,司空晏就习惯了这种感觉,甚至都感觉不到痛的概念了。
他终日枯坐,一手支颔,仿佛泥塑木雕,要不是还有微微呼吸,真会以为他坐化了。
司空晏想到忘了时间,也没有想出答案,等回过神,本来上一秒还是盛夏池荷摇曳,下一秒外面都开始飘雪了,室内也积灰了,一地窗外吹进来的枯叶干蕊,连秋天是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有踪迹。
司空晏起身打扫屋子,林北柔住过的地方必须一尘不染,光是洁净不够,还必须圣洁。
有时候,他会出现幻觉,她的背影经过了走廊转角,她在他耳边说话,通常是叫他的名字。
“司空晏。”“祖宗。”“司空晏。”
从来没有别的一两句新的话,似乎只是回音。
司空晏觉得自己内里从林北柔死去那一秒起,就开始腐堕,没有一秒停止,日积月累,早已病入膏肓。
可是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被紫电天劫击中,修士会元神消散,司空晏是亲眼看到林北柔在自己怀里化为万千光点,散入千风的。
没有转世,没有三魂七魄的残余。
他的世界是一座巨大的坟墓,他是不能断气的活死人。
这个没有她的世界,了无生趣,他半秒也待不下去。
唯一牵绊住他的是直觉,他总觉得自己仿佛遗漏了什么。
他开始追寻林北柔的足迹。
林北柔平时每天是怎么度过的,他早已烂熟于心,他查看了平时那些侍奉她的神伶,进入他们每一个的记忆,复现不同视角的一点一滴,有时都以为她复活了。
林北柔喜欢去凡间玩。
她以前修炼是很认真的,打基础,学身法,学剑,一招一式,不断精进。
每次司空晏和林北柔出去打猎,猎物还没碰到林北柔,就被司空晏弹指成灰了。
气得林北柔把剑扔了,问司空晏什么意思,是不是在耍她。
司空晏解释不清楚,看到吃了那么多人、体型是她二十倍大的魔化异兽朝她冲过去,自己下意识就先替她解决了。
后来,司空晏控制住了自己,找了高阶傀儡和凶残异兽供她练习。
林北柔过关之后,强烈要求去魔域练手,司空晏却不带她去了。
魔域有很邪恶的东西,不是林北柔现在的境界能对付得了的,即使有他看顾,他也不能拿她的人身安全冒险。
林北柔很郁闷,失去了修炼动力,对吃喝玩乐产生了强烈兴趣。
一旦司空晏不督促她修炼,林北柔就好吃懒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她喜欢看书,不是那些深奥的秘笈,看的都是市井杂书,还爱看祭神舞蹈,听曲看戏。
各峰头长老们投其所好,在太乙天都各个节日,还有林北柔的生辰,都会广设宴席,邀请胜身洲有名的舞者歌者还有一众乐师,专门为林北柔表演定制剧目。
林北柔对那些人十分喜爱,结束后的赏赐很慷慨,还叫他们“艺术家”,虽然司空晏理解不了这是什么意思,大概是从哪个凡间国度学来的方言。
司空晏慢慢回忆着过去三百多年,林北柔每天说过的话,包括无意间透露的消息。
他似乎抓住了什么蛛丝马迹,另一头藏着个巨大的秘密。
司空晏依然死气沉沉,眼神中却多了一点别的异样闪烁,那是走在漆黑墓道里的人,忽然感觉到前方有微风,又怀疑是自己错觉。
司空晏这才意识到,他从未真的追究过林北柔的来历。
林北柔扔进修士堆里就找不到了,她的修为和身法都不起眼,长得倒是很顺他眼,第一眼他就觉得莫名眼熟,好像很久以前见过这人。
她的眼睛,她的笑容,她的不笑,他都打心底觉得熟悉。
这样的眼熟感,让他忽略了很多灯下黑。
没有她的陪伴,他需要面对无尽的孤独、丧失感、思念和痛苦,世界仿佛成了个巨大的空洞,虚空无聊,永远无法填满,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想要停止结束,却悬挂在半空,上下求路不得。
司空晏喜欢上了睡觉,在梦里,他可以见到林北柔,他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她,有时候他还会梦到她在其他世界,而他只能像幽灵一样跟着她,不能跟她说话,也不能让她看见他,他们隔着透明的障壁。
他看到她和其他人说话,露出笑容,总会因为失控的狂怒和嫉妒而醒来。
久而久之,司空晏控制住自己,心平气和地待在林北柔身边,成了一个跟踪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