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编娘子种田日常(38)
“我们过去的时候,娇娇躺在柴房里浑身是血。身上身下,到处都是。”
说着,她看了小果一眼,似乎觉得接下来要说的给孩子听去不好。但又觉得,身为孩子,也要有忧患意识。不能单凭外表去论断一个人,毕竟禽兽并不会把这两个字刻在额头上。
“她身上的衣服被扒得一件不剩。原是那禽兽打娇娇的时候,她反抗了。于是他喊来一帮朋友,对那时候的他的妻子,用了强。后来东窗事发,他给了娇娇一封休书,并对外散播是她不守妇道才落得如此下场。”
“村民们听风就是雨,每每说起,都巴不得把娇娇的脊梁骨戳烂。我们夫妇二人去讨说法,奈何地主家势力大,吵不赢,也斗不过。万难之下,只好带娇娇住进了山里避祸。”
看兰英婶抬手抹了把眼泪,姜姀安慰的话噎在嗓子眼,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原先以为原身的日子已经过得够惨,适才没坚持住以头撞柱,没想到娇娇同样也是个苦命的。
但她也清楚,苦难不分等级,不该用来比较。不能因为觉得其中一个人过得更苦,就遑论剩下的那位过得已经相当幸福美满。只能说,她们都是时代的悲剧,也是人性恶面具下的牺牲品。
低头看向小果,显然方才兰英婶的言语,她并没有听懂多少。
但她的视线紧盯住她的面庞不放。只是看她一下一下地用衣袖抹眼泪,就清楚她的沈阿婆在这段故事里提到了伤心事。
小小的手指勾住她的,整个胸膛贴上去,细声细气道:“阿婆不要哭啦。小孩子才哭鼻子呢。”
被这么一哄,兰英婶的眼泪顿如天河决堤,再绷不住。
学着她娘当初的样,小果抬手在她后背上一下下地拍。她似乎明白了方才姜姀把她拽回去的意图。
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不该问。问多了,戳的都是别人的痛处。
姜姀震惊之余缓过神来,抓了把盐下进锅里。又挖出来一筷子猪油,在汤里一遍遍地搅。兰英婶哭了多久,她手上的动作就持续了多久。
这时候再看娇娇,她真觉得保持这种天真无邪的状态也挺好。虽然像是逃避,但起码身上心上都不觉得痛了。
兰英婶发泄完,把脸上的泪痕擦干。领着娇娇和小果,去溪边洗了把脸,脸上也恢复了笑容。
回来时候,荠菜已经下锅。姜姀端着竹筒,把鸡蛋搅匀冲到陶釜里。
触及沸水,鸡蛋花瞬间凝固。一行人坐在屋外,就地吃起热乎乎的烫饭。
“阿姀,你呢?我只知道你分家出来的事,从前呢?”
把烫饭最上面的那层吹凉,姜姀用树枝挑起送进嘴里。即便这样,还是被几颗没吹透的米粒烫到,咧了下嘴。
她把记忆里原身在北方的事情娓娓道来,从自在幸福的童年说起,直说到后来北境战乱,一家子非死即散,再无联系。
兰英婶唏嘘不已:“这仗都打了多少年了,也不知多少老百姓因为战事流离失所。可怜见的,苦了你了。”
“不过阿婶,人不应该被困在过去。最重要的是当下你我都活着,还能坐在一起围炉吃饭。这么一想就觉得,从前受的那些苦都不算什么了。”
“你呀。”兰英婶颔首笑了笑,“少说话,当心着吃。我看你被烫好几次,比小果吃得还猴急。”
几人笑在一处。很快,一陶釜烫饭见了底。
第22章 正式合股
晚来的朝食过后,两个大人在溪边洗竹筒和陶釜。
见家里连块合适的抹布都没有,兰英婶免不了又是一阵唏嘘。
小果人小鬼大,担起了照顾娇娇的职责。手把手地教她,在坡上林子里玩起了丢石子的游戏。
姜姀把陶釜里里外外用树叶子搓洗过,抬头看了眼兰英婶:“阿婶,问您个事儿呗。”
甚少见她这般煞有其事地说话,兰英婶猜到,要谈正事了:“说罢,我听着。”
“您考不考虑与我正式合股?”
诧异地转过头,她没想到姜姀会突然提起这事儿。
“先前那次,咱们一起做竹编,做出来的那些卖得甚好。不如借此机会正式合股,以后都按照五五分成来卖。我负责想一些新花样,完了咱们一起把它做出来。这样不仅可以把周边村子的生意都覆盖了,还能挑到县城里去卖。”
兰英婶笑道:“还属你点子多嘞。那日你们回来,我就想同你说这事儿了。不过这个分成还得斟酌斟酌,我总觉得你只拿一半亏了。毕竟出点子的人是你,做竹编的也是你。我不过在旁打打下手,要跟你五五分,属实不合适。”
“您这话说得可太重。”姜姀顿了顿,“那我跟沈叔学打猎也没教学费哩。您先前说吃喝不能算上,那学技术的银钱,总该算算罢。这不是沈家祖上传下来的技艺么,我一个外人偷学了,半文学费不交,心里过意不去。”
想起沈猎户扯的那通谎,兰英婶险些笑出声。未免破功,死死咬住牙关,故作严肃道:“一码归一码,不能合为一谈。”
姜姀揉揉发胀的额角。这夫妻俩太像了,说话都一个调调,拗起来怎么都寻不到一个突破口。
绞尽脑汁时候,忽地她灵光一闪,把问题抛出去:“那按您的意思,怎么分成合适?”
“四六分罢。”兰英婶道,“你六我们四。”
“那谈不拢的这一成收益,我就当存在您那儿。日后要有需要,我再找您去取。”
“你把我这儿当钱庄了?”
姜姀笑:“只存这点,真去钱庄都不够交税钱的。您看我,先前挣的那三十来文钱,当日便被花得一文不剩。我是想着,既然您喜欢囤东西,那囤钱想必也在行。放您这儿的银钱,您就代我好好存着,也作咱们合股用的保险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