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为何如此作死(197)
简青川也没再问,和她牵着手默默踱步。脚下是树荫漏下的点点光斑,耳边是草木摇曳的沙沙声和聒噪的蝉鸣,栀子花的清香萦绕在鼻尖。
简青川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相亲相爱。
许妙仪忽而感慨道:“夫君,我们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只有幸福快乐,没有仇恨痛苦。”
简青川嘴角勾起一个莫名的弧度,应和道:“是啊。”
*
安乐公主的寿宴在承天门大殿举行。殿中张灯结彩,朱紫贵人分坐两旁,中央高台上轻歌曼舞,春光融融。
萧韫坐在右侧靠前的位置,垂眸不看表演,只一杯接着一杯地饮,喝得面色酡红。
周遭的宾客都忍不住为之侧目,毕竟这萧二郎君平日里可不是好酒的人。不少人忍不住低声猜测,窃窃私语不断。
坐在萧韫旁边的萧无忧目露担忧,一把夺过萧韫的酒杯,低斥道:“你别喝了!”
萧韫伸手想抢回酒杯,却是颠三倒四,差点栽倒。
萧无忧连忙扶住
他,招呼侯在远处的李梧和余影过来帮忙。两个侍卫一同架起萧韫,萧无忧带着他们从后离席,对待命的小黄门道:“我小叔好像有点醉了,我想带他去偏厅休息一下。”
“请随奴婢来。”小黄门笑着拱手相迎。
四人由小黄门领到了休息室,待小黄门离开,萧韫瞬间就站直了身子,面上的醉意也迅速褪去。
萧无忧拍了拍萧韫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保重!”
萧韫笑了一下,云淡风轻地说:“放心吧,又不是上战场。”
萧无忧依旧不能展眉,想说却又不知说什么,只踌躇着道:“那……我走了?”
“好。”
萧无忧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他的贴身余影却并没有跟上,而是背过身去,在自己脸上捣鼓着什么。
与此同时,萧韫快速脱下外袍、摘下玉冠,又接过李梧从随身皮囊中拿出的夜行衣和面具。
待萧韫换好行装,余影也转过身来,面孔竟与萧韫生得一般无二!
萧韫将外袍和玉冠递给他,叮嘱道:“记住我说的话。”
“萧韫”点头接过:“郎君放心。”
事不宜迟,萧韫没再多说,迅速从后窗翻出,借着夜色向宫城方向潜行。
“萧韫”穿戴齐整,又掏出一壶酒猛灌两口,随后躺到了小榻上。李梧则依循侍卫本分,退出房间守在门口。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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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宴厅中的欢乐截然不同,殿外的禁军披坚执锐,正一丝不苟地巡逻着。
“啊啊啊救命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禁军们皆是一惊,连忙循声赶去。很快,他们瞧见一个少年跌跌撞撞地朝这边奔来,少年神情慌张,一只手还捂着脖子——正是萧无忧。
“萧五郎君?您怎么了?”为首的禁军连忙问。
萧无忧喘着粗气站定,挪开手,指着脖子上的一线血痕,用夸张的语气说:“你瞧见没?瞧见没?有刺客啊!我的小命差点就交代了!要不是我机智……”
禁军们忙问:“刺客长什么样?有多少人?往哪里去了?”
“废话!刺客当然是黑衣蒙面啊!大概三四个吧,”萧无忧骂骂咧咧地伸手一指,“应该是往那边去了。”
那是圣人寝殿的方向!
众禁军登时神色大变,领队当机立断,安排了一人护送萧无忧回宴厅,带着其他的人朝萧无忧手指的方向赶过去了。
萧无忧望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轻吁一口气。
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希望萧韫和贺远山那边也一切顺利吧……
与此同时,萧韫所处休息室的后窗窗纸被戳开了一个小洞,小洞中伸出一支铜管,管中冒出屡屡白烟。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随着“吱呀”一声轻响,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宦官翻了进来,蹑手蹑脚地走到榻边。
宦官冷冷看着沉睡的“萧韫”,从袖中抽出匕首,用力朝他心口扎下,血花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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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殿中,舞乐表演还在继续。
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个婢女来到庆王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庆王面上荡开笑意:“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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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的歌舞乐声中,李梧捕捉到了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他连忙循声看去,只见数名禁军打着火把,簇拥着皇帝、太子、庆王三人朝这边走来,个个面色凝重。
李梧的一颗心登时狂跳起来,他赶忙下跪行礼,默默祈祷他们不是冲着他家郎君而来。
然而事与愿违,一群人最终还是停在了他的面前。
天威当前,李梧连头都不能抬,更别说询问由头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破门而入。
待三位贵人进了门,李梧方站起身来,低声询问侯在外头的禁军:“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禁军叹了口气,神情复杂:“方才我们发现有个宦官自尽了,他留了一封血书,表示自己和萧二郎君有私仇,就趁机杀了他……”
李梧呼吸一滞。
却说休息室内的小榻上,“萧韫”仰面躺着,心口插着一柄匕首。一个宦官上前验了脉搏,禀报道:“萧二郎君已经……气绝多时了。”
靠在椅子上的皇帝烦闷地闭上了眼,身后的太子神情也很难看。
庆王眸底没有半分忧伤,却还要故作惋惜:“真是可惜啊,萧二郎君年纪轻轻的就……”
太子扯了扯唇角,冷冷睨向庆王。
庆王毫不畏惧地抬眼迎上目光,两人眼神交汇之间,仿佛有无形的刀剑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