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为何如此作死(4)
“但?”萧韫接过话头,声音很轻,蕴着几分凉薄的笑意。
“但我转念一想,你这等奸官污吏,杀了也好。”
萧韫眸中划过一抹意外,挑眉道:“奸官污吏?娘子怕是对某有些误会吧?”
许妙仪冷笑一声,道:“若非亲耳所闻,我怎会如此笃定?”
“亲耳所闻就一定是真的?”萧韫反问。
“休要耍滑!”许妙仪蹙眉低喝,腕上用力,剑锋再度于萧韫脖颈上印出一条红线。
萧韫低低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么说,娘子是不肯放过我了?”
“对。”许妙仪语气坚定。
说罢,她眸中杀意毕现,手上发力欲割破他的喉咙。
然而就在这时,她忽觉腕上一疼,握着剑柄的五指便不自觉松了力道,长剑从手中滑落。
下一刻,便见萧韫倾身欲来捞剑。许妙仪大惊,连忙屈膝一顶。她这一下用了十成力,长剑瞬间飞至丈余高空,叫萧韫抓了个空。
许妙仪迅速上前踩住萧韫微曲的膝盖,借力腾起,又在萧韫胸膛上一蹬,整个人仰着向外跃去。
眼见手指即将触碰到剑柄,许妙仪的小腿却被一双手握住,随即一股大力拉着她往下坠。
许妙仪重重地摔倒在地,浑身筋骨欲裂,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头顶笼下一片阴影,是萧韫正跃身去接剑。
许妙仪咬牙,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头恰好顶到萧韫胸膛。她伸手死死环住萧韫的腰,带着他向一侧倒去。
伴随着“哐啷”的长剑落地声,二人狼狈滚落在地,一连滚了好几圈都没能停下,因他们互相抓着对方手臂较劲儿,生怕对方占了上风。
然而许妙仪吃了体力的亏,终究是被萧韫按在了下方。
因双手被擒住,她当机立断屈膝上顶。
萧韫一惊,急忙扭胯。
许妙仪趁此机会,一腿夹住萧韫的腰,猛然将他掀翻在地,自己则顺势跨坐在了他腰上,迅速出手点了他的几个穴位。
萧韫身子一僵,黑眸中波澜乍起。
“有遗言否?”许妙仪睨着他。
萧韫微微喘着气,看向许妙仪的眸光晦暗不明,话语中情绪莫测:“小娘子,你这招数还真是狠毒啊。”
“过誉,”许妙仪似笑非笑,“不及公子。”
“某得提醒娘子一句,”萧韫轻笑一声,语带几分讥诮,“凡事不要高兴得太早。”
他话音刚落,远处便炸开“砰”的一声巨响。
许妙仪连忙循声看去,只见院门被破开,几个玄衣侍卫正持剑鱼贯而入——并非赵府侍卫的打扮。
她心头一跳,来不及多想,恨恨剜了萧韫一眼,匆匆起身并顺手扯下他腰间玉佩,又仓促拾剑,最后跃身翻过土墙。
每跑一段路,她就要警惕地回头望一眼。出乎意料的是,每次都没见到侍卫踪迹。她心中狐疑,但仍不敢掉以轻心,一路来到了江畔。
脑中有道声音告诉她:这条江能通向城外。
此时她的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肺部连着喉咙一片撕裂般的疼。尽管身后没有追兵,但她仍咬牙跳入江水。
赵家和那御史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很可能要全城搜捕她。她在此地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八月秋凉,江水寒冷刺骨。
许妙仪在幽冷中费力前行,不知过了多久,手脚都被冻得麻痹了,才终于出了城。
她爬上岸,面色惨白,浑身止不住地打颤。再有萧瑟的秋风一吹,简直要冻碎她的骨头。
但幸运的是,不远处燃着一堆篝火,火边坐着一个青年。她着一袭红色翻领胡服,眉眼英气更甚半数男子。
许妙仪莫名觉得她身上有股侠义之气,因而生出几分信任,拼着最后的力气呼救。
女子见了许妙仪水鬼般的模样,先是惊愕地瞪大了眼,旋即快步走到许妙仪身旁,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带到火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烤火。
许妙仪努力从打战的牙关中挤出一句话:“多谢……”
“不用谢,不过举手之劳。”女子温声道。
火焰烘烤下,许妙仪湿衣渐干,体温逐步回升,神智也清明了几分。
女子犹豫着问:“我看娘子衣着不俗,为何会……?”
许妙仪自知身份敏感,随口胡诌道:“父母双亡,伯父吞了家产,还逼我给有钱人做妾。我不愿意,就逃出来了。”
“居然有这种事!你那伯父可真不是人!”蓝钰语气愤懑。
许妙仪附和地叹了口气。
女子又问:“我叫蓝钰,你叫什么?”
许妙仪想了想,道:“你唤我樱儿好了。”
“好,樱儿。”
“娘子为何会在这荒郊野外?”许妙仪问。
蓝钰道:“我家是开镖局的,这次走镖遇到了匪徒,和同伴失散了。”
“镖局?”许妙仪疑惑。
“你不知道吗?”蓝钰解释,“就是专门护送财物或人的江湖组织。”
许妙仪恍然大悟。
蓝钰问:“娘子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许妙仪摇头:“还不知道,随遇而安吧。”
蓝钰默了半晌,道:“我家镖局在许多城池外建的有庄子,是作补给接应之用,不如你之后先去那儿稍作休整?”
许妙仪一时不疑有他,感激涕零:“真是多谢娘子了!来日我必定涌泉相报!”
蓝钰微微一笑:“不用客气。女子出门在外本就不容易,互相帮扶是应该的。”
两人相互依偎着过了一夜。
天色蒙亮时,许妙仪身上的衣服已经干透,体力也恢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