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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清北考科举(107)

作者: 不就山 阅读记录

给他和越芥牵线,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了。

沈清和心中五味杂陈,还是亲手给沏了杯茶,摆在了空位上,抬手示意,请公羊慈入座。

“好啊,那我先谢过。”

这是邀请的意思。

公羊慈一掀衣摆,施施然入座。

宽袖拂过几案,端起桌上热茶,通经回纬的梭织镂绘,其价如金。

“越公子,我们也是许多年不见。”魏宏伯须发已全白,额头丰隆,要不是半靠在床榻上,脖颈上已经爬上了灰褐色的斑点,看上去真像是画师工笔下和善的老寿星。

越霁微笑,“家中事忙,没来拜访魏叔伯,是晚辈的不是。在家时父亲时时挂念着,今日我来,正好替他传达一声问候。”

魏宏伯笑得越发和蔼,眼角炸起一片片纹路,面价红润,精神还不错,“唉,我身体是大不如前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从前还能时常聚聚,现在是难了,就怕一离乡土就再也回不来了,也就不折腾了!”

越霁微笑聆听,端的是谦顺的子侄姿态。

“不过我还是最羡慕你父亲,年轻时叱咤风云,到老来还有你和越隐两个骄子,叔伯没他那么好运,只魏生这个不成器的,魏家偌大家业,别在他手里败光我就知足了,只等老头子下去和祖宗们告罪吧!”

魏宏伯预想过,魏生平日就只爱捣鼓草药丹丸,身边又无兄弟帮衬,他走后肯定有人不消停,只能豁出这张老脸,挟着和越圣几十年的老交情,为自己唯一的儿子寻求越氏抬手庇护,也不叫他被旁支的豺狼虎豹给蒙骗了去。

接了有越霁私印的拜帖,他已觉得这事十拿九稳。越霁好啊,世家公子里头等出挑的人物,也是敬重尊长的好孩子,讨个人情想来也容易。没想到见了面,却像块滚刀肉般,话是句句不落,但就是要不到最后的承诺,尽管他抓心挠肝的着急恼火,但看到这和琉璃一样的人朝他看来,还是按捺住火气,再细细讲话说明白些。

他说几乎声泪俱下,年纪又大,看着可怜得紧。越霁轻轻把捧着的茶盏放回桌上,上好的青釉仰覆莲花尊,清脆的磕了一声响,打断了魏老爷子接下去的话。

“魏生我见过的,不至于像您说的那样不堪。”

越霁微微低头,极具优雅规整的世家公子姿仪,看着在清水中上下沉浮的嫩生茶叶。

自从魏家分离成两支后,一支留在云中郡,一支远迁涿州,便像断身的地龙,苟活而已,虽跻身五姓,再无往日气象。

就算魏宏伯不邀他来徽州,他也会来一趟。凡有走兽垂死,旁侧必有觊觎的野狗。

不用魏老爷子多说,看在两家父辈的情分,他会帮忙好好收敛,不叫无名野狗啃噬的。

“不若让魏生来上清书院,书院里都是当世清学圣手,栽培一番定卓有成效,也不至于让叔伯您如此忧虑。”

魏宏伯诧异睁开眼皮,让人看清他泛起浑浊的一双眼。

魏生是他老来子,十二房妻妾就得这一个儿子,百般娇宠,就是书经也是在家中私塾里,延请名师授学。现在魏生快及而立,让他再去上清书院是什么意思?

若是他死了,魏生又在书院,那魏家由谁来接手啊!

魏宏伯一时情急,咳了几声,叫起越霁表字,“不是,子清啊,叔伯的意思是说……”

“当然了叔伯,您和我父亲交好,魏家有事,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越霁露出一个浅笑,“魏表哥来了书院进学,我当然会尽我所能,保魏家的基业无事,让您九泉下能好好告慰祖先。”

魏宏伯直觉这话刺耳,但看越霁依旧客客气气,没什么别的意思,是他想多。但心里头那点想再说些什么以示亲近的话,怎么也张不了口了。

只能沉沉叹了口气,就算昔日再风光,现在也终究只是个七十岁的老头子了。他终于显出这个年纪的颓唐老态来,对身旁的老仆说:“你去把魏生叫来,见一见越公子。”

他也老了,只能做到这儿了。

魏生被家仆叫进来时,越霁已经在请辞,魏宏伯披着外袍相送。

“爹,你们……”

他诧异地看向越霁,“越霁公子?你怎么来了?”

越霁朝他颔首示意,转身离开。

“诶诶……”见他走得头也不回,魏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一回头,就被魏宏伯拽住了手臂。老爹每天病榻缠绵,手却和鹰爪一样有力,抓得他筋肉一痛,随即皱起了眉,“爹!”

“见不着有客吗,说话没大没小,我已经和子清商量好,等入了秋你就去上清书院,好好学学规矩,也叫我省心!”

魏生不敢置信,“我?上书院?爹你没事吧!我都要三十岁了,去上什么书院?!”他眉头一拧,“我那么多叔叔伯伯,他们的儿子不是正好上书院的年纪,你叫那些人去,他们保准乐意,别再来作弄我了!”

魏宏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说什么混话!就知道成天捣鼓你手里那些玩意儿,现在外头那些人就是看我还活着,才肯多给几分薄面,你们哪个能挑的住大梁,我就不至于半截入土了还在这里费心费力!”

“混账不混账的随你说,反正我不去……”他在云中郡当土皇帝,呼风唤雨惯了,哪里愿意再去守礼当什么乖乖好学生。魏生眼珠一转,反抓住魏宏伯的手,“是不是你们说什么了?”先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发了痴了,让他去上书院!

“我还说呢,往年修褉都不见越家来人,怎么突然越芥就巴巴的来了,原来是在这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