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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清北考科举(109)

作者: 不就山 阅读记录

“活的,和活得好,这是两码事。越兄平日见过的春水煎,浓度被稀释了数十倍百倍不止,偶尔用过一次的人,是不是都觉得身心舒畅,宛如登仙,因而觉得这是好东西?”

“生物碱能够直接作用于人体神经系统,特别是影响神经元之间的信号传递——通俗一点说,只要用了这副方子上浓度的春水煎,只需要一次,这人将终生依赖它带来的渴望和快感——直到成为理智全无,只会服从欲望的野兽。”

沈清和眼眸黑沉,笃定的神色下掀起狂澜。“就算只服用小剂量,到我说的结果,相差的只是时间。这东西是魏氏搞出来的,他们既然知道控制浓度,想来对它的危害知之甚详,五姓之中服用者不在少数。”

“越兄曾状元及第,想必能猜到他们想做什么。”

越芥的脸色头一回这么阴沉,如果沈清和说的都是真的,那种种后果,不堪设想。他将黄签捏在手里,“我要先辨别真伪。”

“请便。”沈清和松开手,“为表诚意,我先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作为交换,你也要帮我件事。”

看越芥难看的脸色,沈清和知道自己丢出的重磅炸弹很有效,眼神蓄起光亮,便顺理成章提出此行目的:

“做这样的恶事,人人得而诛之,只是我力薄。我们一起将这毒王铲了,皆大欢喜,怎么样?”

越芥将黄签收好,饶是心里有了算盘,听到沈清和的豪言壮语还是一惊。他冷笑一声,“你还真是和从前一样的,自不量力。”

沈清和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越芥肩膀,被他下意识躲开,只拍着了一下。“没办法,世事多艰嘛,还得愚蠢又自不量力的人去做。有越兄助我,算不算我倚强凌弱?”

上善若水,清学首册上就有的教条。

人人都将自己打磨的更圆润,好恰恰合适地嵌入自己想要的位置。只有沈清和不知尖兵最易卷刃的道理,每每横冲直撞,仍不满意,要将剑匣都磨成自己的形状才罢休。

又未必匣里剑,是离弦弓,由着观者心惊肉跳,不改,不退,听凭心意。

好失控的人生。

越芥评价。

但心里又有难说的滋味,绝不是错觉。

……

沈清和走了,茶也凉了。

越芥独坐许久,半晌他将小巧的瓷杯倒扣盘中,离开了茶馆。

回到暂居的宅邸,他等不及要去抄写一遍《清学九辨》静心,打开书房门,竟是越霁正稳稳当当坐在他平日的位置。

越芥匆忙的脚步一滞,停在门口,端正行礼,叫了声堂兄。

越霁掀起眼皮看他,“怎么不进来。”

越芥迈过门槛,进了屋内,反身轻轻将房门合上。

“前几日接到传书,以为堂兄会过几日再到徽州。”

越霁指尖拂过案牍上的一堆卷册,随意点了一本《山水注》翻阅,视线在密密麻麻的批注小字上掠过。

“生了点变数,就提前到了。”

变数?

越芥随即想到了有关春水煎的事,将袖里黄签送到案桌上,将这东西的危害一一说了清楚,最后指名道姓点到魏家,只是沈清和——他知道堂兄不喜欢他,于是也轻巧地一笔带过。

越霁垂眸看着越芥递上来的黄签,又端详起他们向来听话恭顺的芥公子。

“堂兄?”越芥因为他的眼神一愣,疑惑问:“是有哪里有问题吗?”

“啪——”

清脆的一声响。

越霁慢条斯理起身,越芥的半边脸被打得偏了过去。

他没想到从来端方的堂兄会打自己,瞳孔骤缩,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才发现他的神色和往常都不一样。

越霁身量高,微微抬起下颚,睥睨过来时,淡色削薄的唇线,挺直的鼻梁,洞察的眼神外,是锋利的锐气,目空一切的孤冷。

堂兄早慧,家中族老长辈都说他是百年难遇的天才,若家族衰落,他是中兴之子,若家族强盛,他能再登峰造极。

从很小的时候起,他的每句话就举足轻重,同辈之中毫无争议的第一人,甚至是他们的半个老师,即便如此,他也很少很少有这样锋芒毕露的时候。

越芥一时哑然。

“说说看,哪里错了。”

越霁收回手,风轻云淡的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越芥弓下腰,重重垂了头。他绞尽脑汁,也只想得出一桩罪名,“我……我不该和沈清和见面,更不该答应他的要求。”

越霁审视他,是失望的样子。

“我以为你算聪明的。”

越芥被崇敬的兄长这样看着,这样批评,比剜肉刮骨还难受。

“你姓越,所以有出格的机会,我允许你犯错,但不容忍你的愚蠢。”

越芥将要被沉重的话压垮,但还是不明白堂兄为什么打他,他急急为自己辩驳,想自证清白:“您想拿下云中郡魏氏,我和沈清和合作,不论拿到魏家把柄,还是砍掉魏家一只臂膀,不是能更快帮堂兄成事!”

“你说的对,也不对。”越霁扫向他,“有没有他,收复魏家都是必然的事。而不对的地方,沈清和这个人,就不该存在。看看,我们严明芥公子都对他有贰心了。”

窗外蓦然响起一声闷雷,连绵的雨丝终成了暴雨如注。

越霁只用视线,就让越芥不堪重负地晃了晃。

“你,该走什么路,做什么事,心里应该清楚。”

他眼里有冷意,不知是对越芥,还是对谁。

“你是我看好的,不要临到头来,让我的眼光喂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