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北考科举(120)
萧元政就沉静地看着下属迅疾分散,不费一刀一剑,就把持这处大院的心脉。
魏宏伯昨夜丑时才睡下,听到动静时天色堪堪擦亮。魏家的年迈家主花白的头发只夹有一点乌色,怒斥两声,听外头还是骚动不断,一个小厮婢女都没到跟前,气得扶着床沿起身,披了外袍怒气冲冲向外去。
“你、你们?”
魏宏伯被吓一跳,怒视闯进院子里的生人。他在云中郡乃至徽州做了太久的土皇帝,早养出了一副能包天的心肝肠肺,即便那披甲持械的兵卒站在他眼前,仍挺直了腰杆不带怵的。
“你们是谁手底下的人,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咳咳咳……!”
惨白的晨光照在他脸上,胡须乱颤,一激动就开始咳,脸色逐渐涨的和猪肝一样红。见那兵卒只看自己一眼,就回过头去,完全没将他这个魏家主放在眼里!
魏宏伯怒了,他扶着门框走出去,那黑甲兵总算有了反应,只将腰间长刀一抽,雪亮的刀锋就横在他身前,叫他再难进寸分。
“滚回去待着!”
龙骧营全都是孤儿出身,不与世俗牵扯,只听一人命令。龙骧卫才不管这个老头有多么高的身份,这又是怎样庞大的世家——他们连权势滔天的王府都剿过,还怕别的?
“你!”
魏宏伯没想到这无名小卒竟敢真对自己亮刀,哆嗦着后退几步,咳得更惊天动地,视线漫上层红色。后方有马蹄声响,原先对他凶神恶煞,半步不让的龙骧卫回头一看,立即收刀入鞘,规规矩矩地站到一侧。
士兵挪开了,佝偻着身子的魏宏伯才颤巍巍抬起头,轻云初开,高大的阴影落在他脸上。
魏宏伯瞳孔骤缩。
“陛……陛下……!”
萧元政肩背宽阔,坐在马上没有下来。他眯起眼盯着魏宏伯看了一会儿,才认出这老态龙钟的人是谁。
“魏宏伯?”
魏宏伯看着本该在京都柄国的皇帝,突然出现在自己家中,又环顾他身侧鱼鳞般拱卫的士兵,魏老家主抖着膝盖,慢慢屈膝跪伏到地上。
“臣拜见陛下!”
萧元政垂眸看着他,落在身上的目光冰冷。
“沈清和在哪里?”
魏宏伯睁大眼睛,盯着自己浮凸出青筋的手背。
魏家强盛时,整个大雍谁不给三分薄面,就是皇家也不敢喊打喊杀上门来要人。也是如今形式衰颓,后继无人,他才在这里俯首,真是愧对列祖!
昭桓帝落在阴影里的面貌,和那双唯一闪着光的眼,和记忆里疯迷的先王逐渐重合上,乍破天光下,魏宏伯突然察觉出些狠辣桀骜的意味。
新皇登基时,他们上五姓都出席献过礼。新帝出身边地,疆场上位,中州的中上流世家表面上都在观望,私下都是瞧不上北方出来的武莽之辈。
魏宏伯当年也亲自到了京都,想看看新晋的天子是何种气象。一晃多年,他还记得在和政殿前,透过十二冕旒见到了那位少年天子,彼时他意气非凡锋芒毕露,见在场他年纪最大,亲自下了阶,伸手将他馋了起来。
他当时觉得有意思。
仁善君王?这是萧家的种吗。
如今皇帝高坐马背,魏宏伯在这近乎油尽灯枯的衰朽时刻,很不适宜地走神,想到了当时的戏谑。
“魏卿。”
再听声音,依旧稳稳当当,似乎也没那么生气。
魏宏伯仍旧伏在地上,却已稳下心神。
“陛下……敢问沈清和是何人?”
能催动皇帝连夜到他的府邸,想必是个要紧的人物,可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但昭桓帝向来谋定后动……难道人是诞儿动的?
魏宏伯想到自己儿子,心肝又是一阵抽搐,万般不由人,只能让老父来扛了。
“请容臣现在家中拷问一番,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多年君臣,让魏宏伯如此笃定,皇帝带卫兵闯入他家,他先松口服软,皇帝也要松松手,魏家的脸面,肯定要给的。
守在一边的龙骧卫觉得好笑,老匹夫还敢在陛下面前耍花腔,还叫陛下等?这宅子都被他们穿了几回了!
“陛下,后院发现了一处地牢,我们已经破进去了。”
远处有人在喊。
魏宏伯背脊一颤。
地牢?那是……
难道沈清和说的是他!
魏宏伯醒神,“陛下,地牢里关着的是要杀害我儿的凶手!”
昭桓帝调转马头,瞥他一眼。
“岭南公,你也老了。”
魏宏伯一夜浑浊的双眼里爆发出勃然神采,他再一拜,口中话语却是威胁。
“我徽州上下皆奉您是至圣至明的君主,陛下,不要再往前了!”
昭桓帝只说了四个字:
“挡路者死。”
……
不见天日的暗牢,凌乱的脚步声在甬道内四散。
沈清和费力地动了动脖子。这里不辨时日,他已不知道在这里待了有多久,只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意识醒了又沉,沉了又醒,噩梦揭地掀天的来,偶尔退散时,是他赤脚站在丘泉郡的实验田里,对着大太阳数第一个丰年的收成,场景一闪,又是前世备战高考的凌晨,他妈正好端来一碗甜汤。
……高考?怎么还要高考?
沈清和惊醒了。
牢房被层层打开,迷蒙间感觉有谁将他的手脚镣铐解下,架住双臂背在身后,手劲儿有点大,身体的隐秘痛处层层叠叠漫上,抓心挠肺,疼得他气若游丝地抽吸口气。
朦胧间听到有人在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