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北考科举(19)
“不怪平之和我说你,你是躁动些,该磨磨性子。”越霁一手执棋,一手举着书卷掠视。
“柳向麟那家伙也敢背后说我?下次见他我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越隐把黑子往棋篓里一丢,眉目压下,身如电气如虹,叫人望而生怯。
越霁觑他一眼,高壮青年瞬间偃旗息鼓,缩手缩脚坐下,安安分分下棋。
越霁又落一子,局上已呈合围之势,白子大盛。
他抬头:“子渊,你不专心,比第一局还差。”
越隐连连作礼,“是兄长太厉害了,世人无出其右,便放了我吧。”
越霁无奈:“收拾了吧。”
“好!”越隐高兴了,连忙把盘中的棋子一枚枚捡回棋篓里。
“你说,这是新科探花所作?”越霁把阅毕的文章平整放到案上。
跪坐一边观棋的越芥点头称是。
越霁:“沈清和?似乎没听过他的名号。”
越芥皱起眉:“此人粗鄙无礼,厚颜无耻,尚不入流,霁公子自然不能听说过他。”
“从没见过你这么讨厌一个人,也是稀奇。”越霁眉眼舒展,“得了头名,我还没恭喜你。”他将一只檀木盒推到越芥面前,“山隐大士的孤本,听说你找了许久,便当贺礼了。往后在京都充任,一切保重。”
越芥接过小盒,露出欣喜神色。
“多谢堂兄!”他捧着木盒,踌躇道:“这不算什么,若是堂兄下场,定然是京都明月,无人可与争辉。”
越霁摆手,“我志不在此。且父亲也说我心性未定,未到时候。”
“至于这个沈探花,人倒是有趣。子渊,说不定和你处得来。”
越隐将最后一枚棋子落入棋篓,闻言抬头:“兄长,我最近真的不闲,又是磋磨我,又要我和什么阿猫阿狗在一处,我哪里有这空。”
“机关算尽太聪明。”
越霁伸手,随手将案头躺着的文章丢尽了金炉里。
“多年未去京都,想来也是改换了翻天地,出了些角色。”
越霁倚着凭几,百无聊赖看窗外清风朗月。
“倒想回去看看了。”
第11章
新官上任头一遭,大清早就要进宫点卯。
第三回进宫,算得上物转星移,不仅老爹沈兆同乘入,还着了身深松绿五品官袍,远游冠端正戴好,成了个皇家公务员。
沈兆马车上就在端详这个儿子,不到两月就摇身一变到了从五品,竟比清峰提职还快,眼见成了沈家第二人。
他素来和二子不亲近,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不知怎样相处才好。
见沈清和没骨头地倚在马车里,忍不住皱眉:“我和门下省的中书令有些交情,他会教着你做事。宫中办事不比你在尚书台当那小小令史,做人做事机警着点,切不可将外边的旁门歪道带进去。”
这辈子竟也轮到我当关系户了!沈清和哭笑不得。
见沈兆正襟危坐面目严肃,他只懒懒打个哈欠道:“知道了爹,我再睡会儿,到地方了叫我。”
进了宫门二人便分道扬镳,沈兆正入大门往和政殿上朝去,沈清和则向右转了个弯,绕过一条长长回廊,向值房走。
值房里已经有了三人,屋内四方都立着通天高的书柜,另有长桌一张,案牍上堆了不少书目卷册,拉拉杂杂地层叠堆着。
埋在书堆里的三人闻声抬头,瞧是生面孔一下子笑容满面。
“这就是沈探花吧?早闻大名。”
“来这儿呀,挨着我坐。”
“听说沈探花还是陛下钦点呢,来这儿也叫我们沾沾圣眷。”
沈清和向几人作礼,“初来乍到,各位多关照。”
几人相视一眼:“那是自然!”
再过一刻,中书令才不紧不慢地来了,清瘦的中年男人,蓄着美须,对着沈清和颔首,“贤侄初来乍到,便随着大家做些事,这里的差事不难,只是繁琐些,静心做事别出了差错就好。”
沈清和应是。
中书省获旨后起草政令,再由他们门下省审议,若有不当便可封驳修改。他们给事郎的职权有点像是纪委,独立运转在三省六部外,直属昭桓帝管辖,也就是常说的‘天子近臣’。
尴尬的是,给事郎不过从五品小官,在京都品位实在不高,就像有了尚方宝剑的三岁稚童,谁敢口诛笔伐挥刀向上品大员,谁又敢驳斥高官拟好的政见?更别说门阀天下,朝中多是盘根错节的世家,有背景的还好,若是寒门出身,得罪了一处便是要被几百张口给吞了。
比起御史台天不怕地不怕,铁口直谏的言官们,他们的权柄就像阴沟里的小老鼠,偶尔刺挠一下人,还要担心得罪了要员被撸下来,处境着实困窘。
“沈给事,这是我们写好的票拟,你仔细看看,以后便要同我们一样写这些。”沈清和被递了一叠票签。
一张一张地翻看过,大概懂了这小票墨书是什么。皇帝一天收到的奏章数目庞大,六部、百司各类政务不知凡几,部分不甚重要的便交由给事郎草拟回答,供给皇帝参阅采纳,作为朱批的蓝本,性质有些像现代的‘小抄’。
比起弹劾,写票拟应该才是给事郎的日常。
沈清和阅读速度极快,一连看了有数百张,约莫理解了起草的形制,除此之外倒还看出些有趣的东西。
比如他这三位同僚题写票拟时都有偏颇,赞同什么,反对什么,看上去都各有立场,背后各有神佛。
给事中算直属皇帝的中立清官,都如此这般,更别说那如一潭泥沼的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