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溪和祝欣柔不熟,自然挨着顾砚修坐,唯一剩下一个祝欣柔身边的位置, 默认就是陆野的。
佣人井然有序地上菜,顾诣温和地询问他们今天玩得怎么样。
江宁溪在这个好脾气的叔叔面前滔滔不绝。
“……砚修骑马当然没得说!顾叔叔,您到底给他请的哪位老师啊,能不能让我也偷个师?他跑马一点都不让着我!”
主菜挨个摆在他们面前,祝欣柔笑眯眯地招呼他:“宁溪,阿姨特地让厨房给你准备的海鲜!砚修说你最喜欢吃日料是不是?你尝尝这次的金枪鱼……”
餐桌上欢声笑语,顾砚修忍不住看了陆野一眼。
他话少,但话题总是围绕在他身边。陆野不一样,他沉默,安静,像个没有影子的透明人。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陆野也在此时抬头,看向了他。
在满桌热闹的交谈声中,两人的目光无声地隔空撞在一起。
顾砚修顿了顿,然后冲陆野勾勾嘴角,手里的筷子示意了一下面前的那道鲑鱼。
这鲑鱼是在北极圈附近养殖的,油脂丰富,花纹均匀,一看就是顾诣为了招待江宁溪特意准备的。
陆野顺着他筷尖的方向,夹起一片他自己面前的鲑鱼。
对视中,顾砚修冲他意会地笑了笑。
不过下一秒,顾砚修的余光就看见了江宁溪贼眉鼠眼的筷子。
他转头,江宁溪已经在大家都没察觉的时候,夹起一块蟹腿,正心满意足地放在自己盘子里。
顾砚修扭头,安静地和他对视:“宁溪。”
江宁溪:“……”
糟糕,被抓包了。
是,他对螃蟹过敏,每次吃完都会浑身起红疹,可他就是喜欢吃。
在顾砚修的注视下,他不服地撇撇嘴,赌气一样夹着那块蟹腿,丢在了顾砚修盘子里。
“行行行,给你吃,好了吧?”
像个小孩一样,吃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发点小脾气。
顾砚修都无奈了。
他过敏反应很严重,后天就要去见那两位院长了。如果起了疹子,到时候能不能恢复好都成问题,更何况要是被江议长知道,他们又怎么跟对方交代?
顾砚修夹起那块蟹腿,刚抬眼,就看见陆野埋头,沉默又乖巧地吃掉了那片鲑鱼。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陆野没抬头,却很听话地又夹起一片来。
顾砚修忽然像是看到了网上的那种训犬视频。
大型犬虽然不喜欢吃绿叶蔬菜,但会听从主人的命令,一片一片地吃掉。
甚至还有一些心机比较重的大狗……
会在其他小狗胡闹的时候,用这种方式展现自己的乖巧。
——
“Lyle这是咋了?”
尘土飞扬的练习道上,奎恩探头看向绝尘而去的那辆赛车。
他今天也约了练习,准点到场,结果陈子轩一脸神秘地跟他说,Lyle练完体能,已经在场上跑了三圈了。
“一圈比一圈快,我真看傻了。”陈子轩冲他嘀咕。“我都怀疑,Lyle不会……了吧?”
说着,他神秘兮兮地比了一个打针的动作。毕竟赛场上的车手出现异常状况,十个有八个都是打信息素了。
李秀梅跟两个修车工搬着配件路过,冷冷怼了他一句:“怎么可能,别瞎说。”
陈子轩也知道自己在瞎说,毕竟陆野的爸爸当年是怎么来的下区,大家心知肚明。
“那你说怎么回事?”陈子轩说。“他又报了那个赏金赛,我都不敢问!他也不是去赌去混的人啊!”
奎恩插嘴:“野子不会谈恋爱了吧?”
陈子轩:“?”
李秀梅也停下,多看了他一眼。
奎恩挠头:“咋了!我就说说!野子都十六七了,怎么不能谈?”
陈子轩却在沉默过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奎恩,你脑子虽然不太灵光,但有的时候说话还真TM的一针见血……”
奎恩一下分不清他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了。
说话间,底盘极低的赛车扬起尾气和灰尘,刹停在众人面前。
陆野推门下车,单手抬起护目镜,面无表情地穿过他们,朝着器械间走去。
“怎么了?”李秀梅问了一声。
“起动器需要再调。”
他们看着陆野走进器械间,没一会儿,就自己提着工具和零件出来了。
像是感觉不到他们的注视,陆野走到车前,单手打开引擎盖,拿着扳手俯身操作起来。
他没穿赛车服,只简单穿了了一件单薄的T恤,后背肌肉随着他的动作鼓动着,看起来很有力量感。
陈子轩凑过去,问他:“野子,谈恋爱了?”
陆野拧动螺栓的手一顿。
“你别这样冷冰冰的啊,人家能喜欢你吗?”陈子轩继续问。“跟我们说说嘛……”
“别胡说。”陆野打断他,嗓音有点沉,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沙哑。
什么恋爱,这些人满脑子就是这些事,他们懂什么?
陆野在心里这样说,却忍不住想起顾砚修和江宁溪言笑晏晏的样子。
一上午了,他不管把油门踩得多凶、刹车点多惊心动魄,也总是忘不掉顾砚修冲江宁溪笑的样子……
还有冲他笑的样子。
那个人太温柔了,简简单单勾一下嘴唇,就让人有生出妄想的错觉。
但下一秒,他就会立刻对着下一个人笑。公平,同样轻柔,雨露均沾到让他觉得前一秒的对视只是梦,只是幻觉。
对啊,他在妄想什么?
陈子轩知趣地闭上嘴,奎恩却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