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辽地[民国](64)+番外
她写道:
“我猜你喜欢…怎么说?photography?所以尽力拍了一些照片,希望你能喜欢!
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在远方是什么滋味,但是要记得,这里永远有很多人在挂念你呀。”
这句话末了,原本应该就是结尾,但是他顺手往后翻了一页,却突然看见她的单独的一张照片。
黑白照片上的女孩儿大方地看着镜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她在后面补充:
张默冲,永远不许再提那些话。
她说不要怀疑,怀疑什么,怀疑一个女孩儿赠人自己的照片意味着什么吗?
过了很久,张默冲才从甲板上回来,丁青简趴在三等客舱里双层床的下铺看书,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情绪没什么不对,便也没多想。
“给你留了吃的。”
“多谢,刚才你怎么知道那是她?”
说到这个丁青简一下来劲了,从床上翻坐起来:“好看得跟个天仙一样呀,白得直发光!我虽然没见过,但却突然想到了!”
张默冲脱着外套,在低矮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憋屈,垂头笑了。
丁青简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张默冲看见她时,浑身都僵住了的样子。他不由得勾起唇角,抱着书又躺平在床上。
“诀别之后人家又找来了,阿聊妹妹真是重情重义啊!”
张默冲咬着馒头,难以置信地看他一眼,丁青简嗤笑一声:
“我认识你多少年,还猜不出来你的尿性?”
“你那封信写了啥,我用头发丝儿都能想明白。”
张默冲忽然被馒头噎了一下。
丁青简还在自言自语:“就拿我跟你成铁哥们这事儿说吧,要不是我一直缠着你,你愿意跟我多说话?”
“你就是太冷了,冷得不让任何人接近你。不用看,我都知道你会说些啥。”
“况且那天你写完,表情跟快死了一样,好几天都没怎么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绑着去欧洲……”
“唉唉推我干嘛……”
张默冲忽然弯起腰推他,“从我的铺上下来,回去。”
“不回不回,我爬不上去。”
张默冲气笑了,盯着他:“谁当初一定嘱咐我别给他选下铺的?”
丁青简目光躲闪,他那会儿想的是万一同一间车厢里有位姑娘呢?他大喇喇躺在床上的样子岂不是都让人看去了,多不体面。
结果兴冲冲进来一问,一个包间,四个床铺,四个爷们。
“哎呀!”丁青简被他推急了,“是谁给你拍了阿聊妹妹!”
张默冲果然顿住。
丁青简乘胜追击:“不感谢我?”
张默冲直起身,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床尾的行李包拉开门,听见丁青简追着他问:“洗澡去?不赶我啦?”
他把西服外套搭在肩上,已经出了门,丢下一句:
“我睡上铺。”
丁青简得意一笑。
张默冲洗完回来,一看丁青简,已经窝在他床上睡着了,怀里的书都没合上。
他放轻动作,才凑过去替他拉开压在头底下的铺盖,丁青简却跟被人掐了一样猛地坐直身子。
他甚严肃地环顾一圈:“谁来了?”
一看是除了张默冲谁也没来,他又耷下眼皮重新躺回去,张默冲骂了他一句,这回大力把他压着的被子抽开。
丁青简闭了眼却越想越气。
“不是,你洗漱抹了什么了这么香?还让我以为是哪位姑娘!”
张默冲莫名其妙,低头闻了一下领口,“有味儿吗?”
丁青简又用力嗅了几下,“有,特别香,像是茶香。”
“偷偷用什么了?”
张默冲回忆了一下刚才洗澡的过程,应付了一句说是船上的肥皂就要抱起换下来的衣服出门,丁青简却发现他的耳朵好像有点红了。
他一把拉住他,“不对,三等舱大澡堂还给提供这些?”
张默冲只好回头看他,认真解释:“家里给寄的肥皂。”
丁青简却怀疑:“总不能是你舅公一个大男人给你准备的吧?”
他眼睛忽然活络起来:“是阿聊……”
张默冲却忽然迅速扯过被子蒙住他的头,“睡你的吧。”
丁青简在被子下面大喊大叫,乐不可支:“张默冲你脸红了,你用妹妹送来的东西脸红了……”
张默冲用手背冰了下脸,起身要出去,却听见身后的丁青简难得正经一回的声音:
“老张,我知道阿聊妹妹是特别特别好。”
“但我信你也不差。”
(上卷完)
——
【作者有话说】
那个宝玉讲的故事在这里——
故事的起因是因为林妹妹吃醋了,宝玉为了哄她,随口胡诌了一个故事,原文在下:
黛玉也倒下,用手帕子盖上脸。宝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鬼话,黛玉只不理。宝玉问他几岁上京,路上见何景致古迹,扬州*有何遗迹故事,土俗民风。黛玉只不答。
宝玉只怕他睡出病来,便哄他道:“嗳哟!你们扬州衙门里有一件大故事,你可知道?”黛玉见他说的郑重,且又正言厉色,只当是真事,因问:“什么事?”宝玉见问,便忍着笑顺口诌道:
“扬州有一座黛山,山上有个林子洞。”
黛玉笑道:“就是扯谎,自来也没听见这山。”宝玉道:“天下山水多着呢,你那里知道这些不成。等我说完了,你再批评。”黛玉道:“你且说。”宝玉又诌道:
“林子洞里原来有群耗子精。那一年腊月初七日,老耗子升座议事,因说:‘明日乃是腊八,世上人都熬腊八粥。如今我们洞中果品短少,须得趁此打劫些来方妙。’乃拔令箭一枝,遣一能干的小耗前去打听。一时小耗回报:‘各处察访打听已毕,惟有山下庙里果米最多。’老耗问:‘米有几样?果有几品?’小耗道:‘米豆成仓,不可胜记。果品有五种:一红枣,二栗子,三落花生,四菱角,五香芋。’老耗听了大喜,即时点耗前去。乃拔令箭问:‘谁去偷米?’一耗便接令去偷米。又拔令箭问:‘谁去偷豆?’又一耗接令去偷豆。然后一一的都各领令去了。只剩了香芋一种,因又拔令箭问:‘谁去偷香芋?’只见一个极小极弱的小耗应道:‘我愿去偷香芋。’老耗并众耗见他这样,恐不谙练,且怯懦无力,都不准他去。小耗道:‘我虽年小身弱,却是法术无边,口齿伶俐,机谋深远。此去管比他们偷的还巧呢。’众耗忙问:‘如何比他们巧呢?’小耗道:‘我不学他们直偷。我只摇身一变,也变成个香芋,滚在香芋堆里,使人看不出,听不见,却暗暗的用分身法搬运,渐渐的就搬运尽了。岂不比直偷硬取的巧些?’众耗听了,都道:‘妙却妙,只是不知怎么个变法,你先变个我们瞧瞧。’小耗听了,笑道:‘这个不难,等我变来。’说毕,摇身说‘变’,竟变了一个最标致美貌的一位小姐。众耗忙笑道:‘变错了,变错了。原说变果子的,如何变出小姐来?’小耗现形笑道:‘我说你们没见世面,只认得这果子是香芋,却不知盐课林老爷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