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故事[救赎](127)
“为什么还会出现村委执行,村民不同意的情况?制度出现问题的情况应该不多才是,怎么听起来是经常引起不满?”
“这个……”代澜的目光从何子游转到吴楠涛身上,而后者犹豫不决,似乎有所顾忌。
陈豪立刻起身:“那我先去后厨了,你们聊好叫我们出来收拾就好哈。”
但她走了似乎还不够。
几乎是陈豪刚走到后门位置,高荔就挥手叫来副导,示意接下来这段恐怕录不了。
都是会看眼色的人,哪里不知道什么是该留,什么是不该留。
但副导向众人说明,先录着,后边再剪掉,于是摄像被保留,饭桌上也少了原先突然遇事的拘谨。
吴楠涛稍作整理,一指习惯性数着论据点桌,俨然也进入了开会的氛围,撇去那些客套:“……其实无非是权和情。按理说是村委从村民中选举,然后实现村自治。”
“但是很多时候当选者有权之后未必会真正用于民,也未必真体贴村民了。”
“呐,我说得有点抽象,就举个例子……”他挠挠后脑勺,有些为难,但被叫住,“不用了,你继续,这还是能听懂的,就是坐惯了办公室,忘了以前怎么干农活呗,或者人家就没干过。”宋汝然还在吃青菜。
吴楠涛点点头:“嗯,就这样,村干部始终和村民有距离,走不到一起,虽然像我们都认识的,陆树广啊,小潘,都是努力走基层的,但还是太少了,而且真正做决定的也不是她们呀。”
几人听着,默默点头。
“再加上大棠本来都是老人多,我们第一天进村的时候,小澜也给大家介绍过,都留守的……”
乍然被点名,代澜的手又被余渔捏捏,她稍转头与人对视,余渔眼中似乎也在传达一句关于老人们的提醒。
代澜懂,她是想起敬老院的老人了。
吴楠涛还在继续:“情的话,村委也不是全本村人,而且年轻一代也多,和老人不算有隔阂,但交流也是比较……局限?”
他努力斟酌用词,但怎么也想不出该如何形容合适,所幸大家都能意会,代澜听着也在思考,冷不丁那边突然提一句:“小澜你有啥说的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愣愣指着自己,“对,你,你在这里也挺久了,你来说说。”
我怎么在这里“挺久了”?刚刚他说自己的时候,可是猛打补丁说“待不算久”呢。
不过也只是在心里“蛐蛐”,代澜沿着方才吴楠涛所说继续往里深入,但涌来的脑雾让她对更从前的事难以捕捉踪迹,只能再放慢速度。
“也不着急,感觉也说得差不多了,大概情况了解就好。”看出她的不确定,吴楠涛补充。
她隐约能捉到什么的,但需要权衡。
该说吗?把线头抛出来?
不该说。
她犹豫期间桌上并未闲着,吴楠涛方才刚补充,余渔就接着:“知道情况了不够,都知道了,总该做些什么吧?”
身旁只比代澜小一岁的女孩将座位同她的连在一起,贴着她,尽管前半句还带着不确定的怯,但代澜能感受到在余渔身上要问出究竟的,燃烧的那股劲。
和她一年前一样。
或许……代澜想,在那天知道敬老院的老人遭受如此对待,自己也无能为力以后,余渔也很想亲口问吴楠涛吧。
他们到底能做什么?
问人,问心。
“听听就算了,能做什么?你们来之前我们就啥也做不了,来之后还能突然做什么吗?好好录节目按流程走,这些东西不该你们干涉就别弄,所以和你们说之前我就不太想录下来,就是因为压根处理不了。”
吴楠涛双手交叉叠在胸前,背往椅子上靠,说得嫌弃,但实则全是无奈,因为这就是现实。
他的眼神不止往余渔那处看,也瞥过代澜。
两人都知苦衷,夹在其间难左右。
“我说得明白点,这些真不该也不好放台面上给大家看,你们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去弄,节目录完,你们能走,但以后就剩下我和小澜两个人在这儿……”
“所以还是不要再想这个事了。”
也不知道他是否也想起那天和她说过的话,吴楠涛不再直视任何人,能看见他塌下的肩,心中有许多许多无可奈何。
代澜明白吴楠涛身为院里的社工如果有事,首当其冲。
而林彩院长虽然说是领导,但实际上关于社工的工作,她并不太干涉,也因此,他要面对的事情和扛的责任绝对不是动动嘴皮子这么简单。
上次敬老院老人的事是如此,这次他相同顾虑,她也如此理解。
所以她从来,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理想主义而为难一个只是为了生活的人。
她只想找个机会。
“但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做社工吗?”
语气太镇定严肃,以至于代澜第一时间都没有听出这是属于宋汝然的音色。
一样是身侧,宋汝然手上还捏着筷子,筷子上甚至还有一片肉,但她的神色能够完全忽略这一切。
此前她一直沉默地夹着菜,嚼、咽、嚼、咽……代澜还以为她决定不表态,没想到突如其然。
所有人都看着她,所以宋汝然也放下筷子,难得正色:“如果我们只是为了做节目来这里,那就没意义了。”
宋汝然单手一摊:“说好的要当社工,如果只是走程序,那我还不如
去接一部社工的戏,赚的还比来这个节目多得多。”
“我接这个是想真的用社工这个身份体验不一样的生活,而且还能帮别人,还是说……”她突然暂停,平静扫视圆桌上所有人,并非质问,更想是心与心之间尝试链接信号,“在座只有我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