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故事[救赎](61)
鼻子发酸,眼泪跟着就要从眼角涌出来,她还面向着盘纬雄梗着脖子,维持对吵的模样,丝毫没发觉一旁情况。
直到有人将自己温柔搂入怀里,她才从激烈对阵中摸到支撑,勉强的铠甲骤然溃散。
是高荔,手不断轻抚她的背,泪眼朦胧中望见温婉的漩涡,暴动的列车被握住方向盘,缓慢归于正轨。
代澜哽咽,就听宋汝然见缝插针:“合着你之前就签了合同,怎么有脸还向我们要重修的啊?”
先前不知道还有这层证据,代澜递出接力棒她就接过,奔跑成前锋。
盘纬雄忿忿,气势稍败一截,斜睨那头兴致勃勃的观众,不甘落下风:“我不管,我就要你们给我补这块地!”
“好,好。”
代澜没想到一直在最前静观其变还充当人墙的何子游这时突然又出声,在荒谬氛围里第一人发笑。
这场景似曾相识。
“摄像老师麻烦先关掉机器……”他回头有礼提醒,只是动作太快,转瞬间代澜琢磨不透男人的笑。
而回应他的是盘纬雄有些退却的“你要干什么不当着镜头说?”
“我刚刚帮你和涛哥说了,等等就带村委会的人过来跟你好好商量。”何子游不知何时掏出手机和吴楠涛紧急联系,举起来晃晃,勾唇明朗。
明明句句含笑,却似提钟在人耳边狂敲,警醒他别忘无赖的后果。
远处几个村民窃窃私语得有些烦人,窸窸窣窣穿过盘纬雄漏洞百出的防御。
“我特地帮你联系了县里的律师,保证能维护你的‘权利’,够吗?”
他故作关切,一身修长微微拢腰,柳眉尾上挑,倒有风流倜傥的那股劲,明明是平心静气,却纵起万般回响:“不够我现在再报个警,让警察来处理。”
盘纬雄憋了许久没再和村委会发火,不就是为了等这个第三方机会吗?
本意是想借由这次有摄像机或者粉丝跟着录制,好向村委会施压,掐着度为己所用,说不准节目未播先火还仗了自己的运呢。
可此刻见阵仗如愿变大,就连预想中的粉丝也一个都没有,他反而急了,满腔憋着气,却争不得半分:“你……你们这是什么破节目!敢威胁普通村民!”
倏然男人又作“无辜”状,貌似才想起什么重要事,颇为“善解人意”:“哦,不好意思,你还要打马赛克上电视来着……”
话毕,代澜视线紧随,目睹他垂眸前是荒诞风流,再抬眼冷若冰霜,将敌人无理无赖步步紧逼。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会怕你把事情闹大吧?”何子游将盘纬雄本就单薄的论点一一攻破,“现在早不是十年前了,大家都过了听风就是雨的阶段。”
“你确定你的所作所为不会走漏风声?”他要笑出声,斜眼瞥向那边看笑话的几人。
“真要录的话,你有这个胆量和底气面对舆论吗?”
死鸭子嘴硬,盘纬雄企图再争一句,却被何子游在下一秒噎得说不出一句话。
“成年人了,不顾顾自己的脸面,好歹看看你后面还有个家吧?”
被讽刺的人目眦欲裂,然而何子游戳破的正是他不愿承认的痛处。
一层脸皮大过天。
似乎就连家也是次要。
“所以这摄像机,”他闭眼低头,似乎是又渡一次心头火,最后重新望向不远处的中年男人,利落下最后通牒,掷地有声,“你还要不要开?”
第32章 帝释青病态思维
无硝烟战争最终以村委会人员到来而告终。
而要等的盘庆义和盘庆奇两兄弟姗姗来迟,迟到原因竟只是为了等一笼新鲜出炉的包子,手机无法接通则是因为盘庆义通宵搓麻将,电量支撑不住。
不过一行人经了这么一遭后显然也没心情去吐槽兄弟俩的行事,匆匆将剩余物资都平安送到其他人手中后,终于踏上回敬老院的路。
上了车气氛沉闷,因为吴楠涛还要处理他们和盘纬雄的烂摊子,放不下手机,所以司机换成了何子游。
而清早晕车的代澜则在余渔的强烈要求下坐到了副驾。
车子缓缓驶出大棠村的牌坊,起初开得很稳。
还没到傍晚,山风里还混着太阳半分余晖热量,从敞开的车窗扑向代澜。
无束缚的齐肩发被胡乱吹起,骚动她的眼睛,可她却没力气回避。
一切都太始料未及……
代澜陷入座椅,小口小口地呼气,挤压尽肺里最后一丝气息,再换回一次长足的供给,思绪依旧沉浸在方才经历无法逃离。
——谁也不知道这对她来说竟是一场豪赌。
指腹顺着安全带的纹路摩挲。
……是的。
她藏了好久。
以至于方才将那句“够了”喊出时,一场积攒了好久的雨才终于畅快淋漓落下。
浑身都湿漉漉的。
她阖眼,总会忍不住想到不同时空的,过去的自己。
小时候直接,莽撞,遇事爱出头,替人打抱不平,畅想成为一身红衣的江湖女侠客。
可自从那天以后,人生似乎被牵引到了另一个方向。
讥笑、讽刺、刻薄、滂沱的污蔑。
刚直的剑锋被劈去引以为傲的刃。
谆谆教诲:“‘枪打出头鸟’,你得学会做事圆滑点,学着拐弯。”
苦口婆心:“别以为大家都觉得你好,都盼着你好,你看看他们,都在看你笑话呢!”
……
她便弯腰顺从劝诫,回避冲突,笨拙地将稀泥和成球,在大流中狼狈地学习踢来踢去。
要骗别人,要哄自己,顺便缩进壳里,麻木习以为常,冷眼做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