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逃图式(38)
“前两天?你是说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像狗一样吃屎竟然还能全身而退?”
“……”
他抓住我的脚踝把我拖过去,寻找我身上别的伤痕,我两臂夹紧死死抱住胸口,人在应急时刻总会干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勾当,他抬起我的左侧胳膊,使一条存在于肋骨外侧的十厘米长的烫伤鞭痕暴露在阳光之下,哪怕这个房间仅仅开了一盏灯。
“……”
算了,瞒也瞒不住,好在解释权归我所有。我倒是能够在这节骨眼上三心二意,只要他乐意听,并且无视那股生机勃勃的劲儿。
“告诉我吧。”伊实吻下来,爱不释手地盘弄那块伤疤。哦,看来他能够专心致志地同时做两件事。
“我的英文很烂。”我推辞,主动握住他,非得搅乱这座天平不可。
他倒吸一口气,埋进我散开的发丝里,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精准找到我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和其他水平比起来,你的英文好得不得了。”
我发出闷笑,算是接纳了他的建议。
“在我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爸用沸腾的路易威登皮带抽了我十几鞭。”我环抱住他的头,继续说道:“把那条皮带放进沸水里的人正是我,我煮了半个小时,一直守在厨房,不断加水防止烧干了弄坏那口锅。那是他最宝贵的一条皮带,除此之外他只穿抽绳设计的裤子,十分虚伪的家伙。
“东窗事发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伸进沸水里,另一只手不忘抓住我这个罪魁祸首,他要让我永远记得那条皮带是因谁而死的,所以不管皮带多么烫手,他抽我的力气也不小半分。
“最后他送我去医院,挂了两个号,一个我的,一个他的。一条皮带同时在我的肋骨和他的掌心留下了疤痕,很精彩的一出戏,我敢保证。那时我才五年级,十二岁,怎么样?”
我和他的位置完全对掉了过来,因此我看得更为清晰,反客为主问道:“多么精妙绝伦的巧合,你这伤疤又是怎么来的?”我戳了戳他三角肌处的烧伤,不大不小,一拳头的面积,纹理款式和我的差不多,稀奇!
伊实慢悠悠地支起身子——显然,原有的气氛已经被破坏得大差不差了,双方都不知不觉偏了题——他虚搂着我防止我向后倒去,慢条斯理地谈起。
“Chloe在一家餐厅抽烟,意外放了一把火,得亏我赶过去及时,否则烧毁的就不止一间储物间和两张桌椅那么简单了。”
我听过这个故事,追问:“她受伤了吗?”
“没有。”伊实顿了顿,“哦不,阴。道受损。”
“所以那是一场预谋。”我劝诫道。
“无所谓,当我知道她欺骗我的那一刻起,一次和一千次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
我捧住他的脸,撅起嘴安慰道:“小可怜小可怜。”
“然后,让我瞧瞧,这个呢?”他指了指我身上其他疤痕。
事已至此,我大方分享:“每个中国人小时候都会打的疫苗。你这个是?”
“刮胡刀坏了。 ”
“你看我这个,穿裤子的时候不小心被指甲刮的,比你的刮胡刀还要锋利。”
“嗯……情理之中。”
“还有这个,我的胎记,看不太清楚,浅褐色的。”
“基因漏洞?”
“这块是什么?这个我真忘记了。”
“Imadeit.”
“YES!”
我望着他开朗一笑,随后乖巧地裹紧被子睡觉。
第19章 我指的是你,勇猛先生
天花板上似乎有人在敲鼓,床板下面也有,不是积攒了冤情的鼓声,是用挖过泥土的双手均匀拍在鼓面上的声音,是粗壮的拐杖插在西北沙漠里的声音,从同一个月亮反射到挪威几千个小岛里的一个,反射到我身下的这张床,与我的心跳共振。
这是一个没有药物截断反应的夜晚,无须固执地咬下拇指哥,缝起上下眼皮,蜷缩成一团滚进羊圈。
令人十足愉悦的帷幕。
我比伊实先一步苏醒,刚想掀开被子便感受到了一股冷意,鸡皮疙瘩迫使我躺回去。于是我趴在他的胳膊下百无聊赖,开始临摹他的五官,以及他的胸肌。
很遗憾,昨天并没有做到最后,我的恶劣在我明确听见他起身去卫生间解决却仍蒙头装睡的那一刻达到了巅峰,他的动静不小,每走一步都是在讽刺我,但他胡搅蛮缠不过我。吻痕不对等,气力没有耐心,而我也不过是想小小的扳回一城而已。
伊实啊伊实,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世界上多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情,蝴蝶飞几日就死了,不是所有人都像盖茨比那样幸运。如果你愿意陪我无聊,那我也为你解解闷。
我最喜欢你的瞳孔,当然,现在看不见,我有说过我最喜欢你的瞳孔吗?好像没有。那大概以后也不会说。我们那全是漆黑的眼睛,要么是褐色,人和人长得一样,分辨不出来,把这个人的眼珠子挖出来按到另一个人的眼睛里也毫无差别,因为黑色浓的不能再浓,所以很难从中理解到有意义的东西,包括我自己照镜子。但是你的深蓝色不一样,漂亮,虽然你的专属用法使它显得凛冽,但掩盖不住它很漂亮,忧郁,一尘不染。我喜欢你吸。吮双。乳时抬眸的那一瞬间,我在欣赏你的时候你也在欣赏我。
我是阴暗的地下室人格,但没有什么杀伤力,你大可放心,到了悬崖边我自己就跳了,连一粒摇摇欲坠的小石子都不必拜托。
至于谢谢,我肯定不会对你说。看到我头上的紧箍圈了吗,紧箍圈的紧箍咒是强大的、不可违背的宇宙体系,哪怕痴呆症替要换掉我的脑细胞,我也能保持清醒。一旦我为你感到感谢,我这辈子都无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