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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逃图式(70)

作者: 默弗 阅读记录

痛啊!疼啊!痛到连一丝叫喊都发不出来。

天老爷,捉弄的把戏能不能再高妙些,我的脚指甲很不容易好的差不多了,而且前几天才虐了一把胃,您现在拿这考验我?不怕我求生欲全无就地躺下吗?!

好痛!好痛!痛得我睁不开眼睛!

伊实,伊实,快找到我,你总是能很快找到我的不是吗!

雪黏在脸上好冰,我直冒冷汗,度秒如年,比失眠的夜晚更加度秒如年。

“伊实……”

好消息是我能发出一点声音了,坏消息是,只有硌到我的石头听得见。

我在屏住呼吸和用力喘气之间循环往复,挪动受伤的左腿,有一个念头突然硌进我的脑海——

我要,爬上去。

第37章 春天下秋天的雨,没完没……

我要爬回劣迹斑斑的人生里去,忍耐肮脏的洗澡水,得到一个干净的身体。穿越迷宫没有比打穿墙壁更好的妙招了,弯弯绕绕的路线是假想敌,真正的敌人是软弱的拳头。

柿子挑软的捏,人挑哑巴欺负,恃强凌弱的小人也不过是在借刀杀人,以为天下着雨,会冲洗掉所有罪证,殊不知雨不分地上是谁的血又是谁的脚印,冲洗掉罪证那么也能冲洗掉报复。最好的报复是:你听说了吗?我们县城出了个丫头,她是不死之身。

你问我理由?去看看除夕夜的烟花吧。

“我在这——!”我爬到坡顶,扯着嗓子朝不远处那个焦灼的背影喊道,短短几米距离用尽了我全身力气。

五指手套此时锋利地扎在雪地里,我捂着脚踝,和一只失去螺层的蜗牛一样愤怒。不是对没有及时放下猎枪向我奔来的猎手愤怒,而是对自己有能力向上爬却偏偏缺少一双腿站起来而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

“穆里斯!怎么会这样?!”伊实扯下面罩,双膝从百米高楼砸在地上。

“伊实……”我伸出手,情绪紧绷地反复呢喃:“伊实,伊实……”视线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变得模糊。

他发现我脚踝上的伤势,急匆匆地抱起我,回应每一声哽咽,“我在,我在,我知道,我知道,别哭。”心跳比我还快。

“Ithurts.”我说。不止是脚踝。

“Iknow,Iknow,fuckthem!”他跑得急促,几乎靠滑。

“下次我不会再摔倒了。”我说。

“当然了,漂漂亮亮地操个大的!”伊实喘着粗气,发出比枪声更惊人的警报:“布鲁克!她受伤了!可能伤到了踝骨,最近的急救医院在哪儿?!”

不止是麋鹿,人类也开始逃窜,布鲁克向这边赶来,可伊实一秒也等不了,重复又问了一遍医院地址,得到答案后立马把我抱进车里,扣上我胸前的安全带,亲吻额头安慰道:“会好的,不要害怕好吗?”

我点头,抹掉

眼泪。当沙漏在最后几粒沙流完之前成功反转,我就已经不怕了。只有翻下跟头的那个瞬间最害怕,像梦里踩空的楼梯,连接着无边无际的天空和山崖,天地一片苍白,饶是我再怎么发抖,迎接我的只有翻滚,而非教室里破烂的白炽灯和黄色课桌。

我拉起裤腿查看创伤口,脚踝肿出一块山丘。小时候傻爹老说“不听话就打断你的腿”,如今我的腿脚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右脚被砸又轮到左脚,如果这是一种服从性测试的话,那么它差点就要成功了。

伊实用塑料袋装满雪,敷在伤口上,我吃痛呜咽,他抬眸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减轻力度。“这是消肿用的宝贝,会让你好受一点。”

随后他坐上驾驶位,油门踩得汹涌,又说:“忍不了你可以大吼大叫,或者别的,最好把方圆几公里外的救护车喊来。”

“……”等等,如果我没有感知错的话,他的愤怒不必我少。

“不是我主动跳下去的。”我解释道。

“我知道,你已经做的很棒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十分用力。

“我是累赘吗?”我问。

“不是。”他猛按喇叭,即便前方没有车辆堵塞,“感觉还很疼吗?”

“你别开那么快。”我说。在挪威超速的代价他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还很疼吗?”他固执地问这个问题。

我只好回答:“不疼了。你开慢一点,伊实,我只是被吓了一跳。”

伊实终于放松油门,在警察发觉前做回良好公民,但他的面部神经没办法放松,太阳穴仍鼓着青筋和难以言说的懊丧。

“伊实,它不严重。”我反过来安慰他。

他不语,脸色阴沉地闷头开车。无论我想说什么,都被那张心事重重的脸堵了回去。

伊实背我进医院,额间流了许多无迹可寻的汗,背一个我对他来说不算吃力,爬几层楼梯也不算吃力。我想到前几次的急救,他会不会也是这样张皇失措,只是闭起眼睛的我没看见。

检查报告显示我的左脚命不该绝,没有骨裂和韧带拉伤,只是软组织肿胀,受三个星期左右的苦就能故技重施地大摔特摔了,一切归功于女娲的实力。

不幸中的万幸让我放下心来,伊实却没有,他问我除了脚踝还有哪里疼。

我耐心等待包扎,说:“没有了。”

伊实不相信,“去卫生间检查一下。”

“真的没有了,你买的衣服很暖和,也很厚实,我护住了后脑勺,啊,手套丢在山上了。”我说。

伊实踢开我脱下的鞋,恶毒攻击:“那么就是这家伙了,丢了这双破鞋吧,再也不要穿了。”

药水涂在肿胀处火辣辣的疼,我的指甲攀附于他的手背,五官狰狞,只有嘴巴仍在做玛丽亚:“伊实,不用过度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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