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寐(101)

江雪栀细细回忆了下，算起来，她和宋勉阴差阳错的遇见，并且发生牵扯，已是一年前的事情。

那天晚上，江雪栀陪同寝室里一个刚刚失恋的女孩在学校附近的酒吧喝酒发泄，女孩喝得醉醺醺，歪歪扭扭地趴在吧台上冲服务员大喊着“再来一杯”，而江雪栀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滴酒未沾，清醒地看着挂钟里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时针

指向数字“10”，江雪栀终于狠下心来夺过同伴手中的酒杯，拍拍她发烫的脸颊柔声说道：“霏霏，已经十点了，我们该回去了。”

按照惯例，十点之后，酒吧里的学生基本都已散去，余下的客人里则是鱼龙混杂，有工作结束后跑来喝酒解闷的上班族，自然也有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精神小伙。

江雪栀扶着余霏霏起身，将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搀着她往大门方向走。

余霏霏此刻已经醉成离一滩烂泥，头顶的镭射灯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眼下晶莹的泪痕尤为明显。

两个女孩，一个美艳动人醉意酩酊，另一个清丽淡雅神志清醒，轻易便吸引了对面那桌人的目光。

一个梳着大背头的男人直勾勾朝着她们看过来，江雪栀注意到那人不善的目光，有意绕过，偏巧这时倒在她怀里的余霏霏忽然撒起酒疯，手臂四处乱挥，一不留神便打翻了隔壁桌上放着的一瓶红酒。

暗红的液体淅淅沥沥流下来，恰好沾湿了男人的衣裤……

男人已经注意她们很久，本就心思不纯，这下两个女孩自己撞上门来，他少不得要借题发挥一番，直接站起身，一把扼住了江雪栀的手腕：“小姑娘倒是长得如花似玉，就是眼神不太好使啊！”

江雪栀心跳得飞快，却还得强装镇定，在心里估测着那瓶酒的价格。

她后退一步，用力扯出被男人扼住的手，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实在抱歉，我朋友喝醉了，不是故意的。这瓶酒多少钱，您说个价格吧，我原价赔给您。”

男人闻言，忽地扭头看向卡座里的同伴，几个人不约而同笑出了声。随后点了根烟，看向江雪栀，笑得吊儿郎当：“这样吧，看你们年纪轻轻像是学生，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你赔给我两千块钱，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两千块钱？”江雪栀觉得胳膊酸痛快要支撑不住，就将余霏霏放在一旁空位上，又继续同他理论，“我刚才看见这个酒瓶上的商标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名酒，最多值二百块钱。再加上弄脏你的衣服，我陪你五百，应该差不多了吧？”

“死丫头，你哪里来的勇气跟老子讨价还价？”那人立马黑了脸，用指尖戳她脊梁骨，“你今天要是不赔钱，就把人赔在这里！自己选吧！”

男人往烟灰缸里啐了口痰，指着她们喊道：“你，还有你那个喝醉的朋友，你们选一个留下！”

江雪栀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局面，当机立断地从包里摸出手机：“我要报警！”

“嗬，你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另一个男人从卡座里站起身，醉醺醺嚷道，“懂不懂道上的规矩？告诉你，不赔钱，今天你就别想走出……”

“有完没完？吵死了。”忽然一道清朗嗓音响起，打断了男人满口酒气的胡诌。

宋勉从晦暗的角落里站起身，径直走过来，将江雪栀挡在身后。他个头很高，比对面的小混混还要高出一个头，站在那里压迫感十足。

“一瓶酒而已，至于这样为难一个小姑娘吗？”他从西装内兜里掏出钱夹，微蹙着眉说道，“多少钱？我赔。”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暗暗交换了眼神，伸出两根手指：“两千，一分不能少！”

宋勉轻嗤一声，从钱夹里取出一张卡片，扔在桌上：“卡里有八千块钱，拿上钱，赶紧滚蛋。”

男人先是怔了怔，反应过来后立马将卡收好，顷刻间变了脸：“哟，老板您出手阔绰，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我们立马就走，绝不耽误您的好事！”

待到那群小混混离开后，江雪栀才终于出声：“你是……宋勉哥哥？”

她又指了指自己，一时有些紧张：“我叫江雪栀，从前我们见过的，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我记得你，小荔枝的朋友。我刚才坐在那里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你了。”

宋勉瞥了眼一旁沙发上醉得四仰八叉的余霏霏，叹了口气，又继续对她说：“走吧，我开车把你们送回去。”

“谢谢。”江雪栀指了指那边的卡座，“那您的朋友们怎么办？”

“他们不是我的朋友，是生意搭子。一群傻逼，不用管他们。”宋勉说着，已经从沙发上扛起烂醉如泥的余霏霏往外走。

刚跨出酒吧大门，余霏霏又闹腾起来，宋勉费力地搀着她，紧皱着眉走到车前，“重死了，老实点。”

“……”江雪栀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才拉开车门坐上车。她内心挣扎许久，一开口，嗓音有些发虚：“宋勉哥，那八千块钱……我能不能晚些还你？”

“不用还了。一点小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宋勉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况且你还是学生，一下子哪来这么多钱？若是替你室友还钱就更不必，她也这么大的人了，应该已经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而不是心安理得的让你替她收拾残局。”

“可是……刚才您何必要给他们这么多钱呢？八千块钱，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儿，若是不能一次性让他们满足，他们日后还会以各种理由去你学校骚扰你，你信不信？”宋勉无所谓地笑了笑，“就当是花钱买安生了，挺值当的。”